羅茵的心頭,籠了一層煙霧。
昨晚曾泉來的時候,羅茵只是隨口和他說了句“穎之昨天給我送了個胸針,我看着很不錯”,曾泉當時愣了下,卻只是“哦”了一聲,沒有說別的。
家裏其他人都不在,晚飯的時候也羅茵和曾泉,還有念卿,羅茵這麼說了句,曾泉也沒說什麼,她不提了。
可是,這件事總是心裏的一根刺,羅茵根本睡不着覺。想和別人說吧,又不知道和誰說,畢竟曾泉和方希悠的婚事牽扯太多,現在再加進來一個孫穎之,事情更加複雜了,和別人說了也只會惹事。而唯一能讓她說的,是丈夫曾元進了,可曾元進也不見得老回家。
事情壓在羅茵的心裏,變成了病,結果昨晚她根本睡不着。然後今天早孫穎之又來了,羅茵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蹦出來了一樣。好在羅茵是個很老練的人,即便是心裏懷疑着什麼,她也不會主動開口去問,畢竟穎之和她沒有希悠那麼熟——儘管她和希悠也不是正常的婆媳,沒有那麼熟悉,可至少算是要熟悉的一家人。於是,一早,大半天,羅茵一直忍着什麼都沒說,沒有把話題帶偏。而孫穎之也很識趣,在蘇凡來了,大家一起吃了午飯後藉口有事離開了。而蘇凡,在休息了一陣後,曾家大姑帶着兒媳婦潘蓉一起來了曾家,蘇凡和潘蓉一起陪着大姑出去了。大姑要做衣服,羅茵讓蘇凡也做幾套新衣服,畢竟也快過年了,改變一個造型,人也精神點,再者是去掉晦氣的意思。
原本羅茵也是要去的,只不過今晚的晚宴對於這個家來說很關鍵,羅茵留在家親自督查了,再加下午還會有客人過來,羅茵讓蘇凡跟着大姑和表嫂去了。
心情極爲複雜又說不出的羅茵,等到下午四點多方希悠回來的時候,總算是開始問了。
“你和阿泉的事,希悠,是怎麼了嗎?”羅茵問方希悠,方希悠坐在沙發,不語。
“按說,我是不該過問你們的事,畢竟我和阿泉的關係在這兒,你們的事,我問多了也不合適。可是,阿泉那孩子這麼多年對我那麼好,我沒有辦法再看着你們這樣不問,要是他媽媽還活着,也不會不擔心這事兒。”羅茵望着方希悠,道,“希悠,你當是看着阿泉叫了我二十幾年姨的份兒,和我說說實情,可以嗎?”
方希悠望着羅茵。
羅茵的眼神誠懇真摯,看起來真的是一個爲了兒女的婚事而操心的母親,儘管事實是如此,方希悠很明白,她很清楚羅茵和曾泉的感情。
“阿泉是個善良的好孩子,這個,你我都清楚。善良是優點,可是有些時候,太過善良,會做出傷害身邊人的事,這個,你明白的,對不對?”羅茵道,“你,還有穎之,是不是這樣?”
方希悠沒說話。
“穎之心裏想的什麼,我很清楚,那孩子對阿泉的情意,這麼多年,我也不是不明白。可是,你是阿泉的妻子,是我們曾家明媒正娶的兒媳婦,這件事,你難道沒有一個想法,沒有一個意見?難道你要看着穎之這樣把事情坐實?”羅茵道。
“姨——”方希悠終於開口了。
羅茵看着她。
“姨,謝謝您這麼關心我和阿泉的事,您剛纔說您和阿泉的關係,其實,這麼多年,阿泉沒有把您當外人,我也沒有,即便您不是生了阿泉的母親,可是,在瑾姨去世的這麼多年裏,您爲阿泉爲爸爸付出的一切,希悠都是看在眼裏記在心裏的。很多時候,希悠自己也想,如果換做是我,把您換做是我,我能不能做到您這樣,可是,我知道我很難做到。所以,我一直都很敬重您,阿泉也是敬重您。”方希悠道。
羅茵淚花閃閃。
“除了這個,我也謝謝您和我說這件事。”方希悠說着,拉着羅茵的手。
羅茵看着她。
“姨,不管我和阿泉走到什麼樣的地步,我不會忘記您這麼多年對我的關心,真的。”方希悠道。
話外之音,羅茵已經聽了出來,她一下子抓住方希悠的手,道:“希悠,你這是,這是要做什麼?”
方希悠輕輕搖頭,良久,才說:“我和阿泉,這麼多年下來,可能,有些坎,我們,沒有辦法,沒有辦法邁過去,沒有——”
羅茵盯着她。
“對不起,姨。”方希悠道,“可能今天,是我最後一次作爲您的兒媳婦在家裏喫飯了。”
“希悠,你,你怎麼了?是不是你誤會阿泉什麼了?”羅茵忙問。
“我知道穎之和他是來往很多,而且,穎之的做事風格,你也不是不知道,她那個人是那麼急躁,她,可是,阿泉他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他可能只是沒有很好的拒絕穎之——”羅茵道。
方希悠依舊搖頭,道:“姨,這件事,我和阿泉已經商量過了,我們自己會好好處理。”
羅茵盯着方希悠,良久,她才鬆開方希悠的手,深深地嘆了口氣。
“希悠,你們做什麼決定,這是你們的婚姻,你們有你們的自由。可是,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你應該很清楚,如果你和阿泉離了婚,穎之她絕對不是簡簡單單來家裏逛逛這麼簡單了。”羅茵道。
方希悠不語。
“你和阿泉的感情,這麼多年下來,你任何人都清楚,我是局外人,不該在這種事面多嘴,可是,身爲一個過來人,希悠,我想跟你說,世總有一個人,他是你活在這個世的理由,是你所有感情的歸宿,是世界所有美好的詞語的表達。不管你的這個人是不是阿泉,我都希望你可以慎重對待你的感情。很多人的婚姻看起來是被外面的人破壞的,可是,真正能把你的伴侶推走的人,不是別人,而是你。我說這話,並不是想爲自己曾經的行爲解釋開脫什麼的,你是聰明孩子,你知道這個意思。”羅茵道,方希悠看着她。
“前幾天我還看到一篇章,應該是一個段子,說,一個雞蛋,被東西砸破了,變成了一個破蛋,而要是雞蛋自己破了,那出來的是生命。婚姻也是如此。外人的出現會毀了婚姻,而想要讓你的婚姻變得牢不可破,只有昇華,只有內部的力量。”羅茵認真地說,可是方希悠依舊沒回答她。
羅茵無奈地嘆了口氣,道:“我也不說了,你們自己決定吧!和你們的爸爸們商量商量,別等到最後讓外人去告訴他們。”
說完,羅茵起身離開了房間。
方希悠靜靜坐在原地。
羅茵剛到外面大廳,祕書孫小姐進來說:“夫人,徐總的夫人派人來了。”
“去我的書房等等。”羅茵道。
坐在大廳的沙發,羅茵的心情真是低落到了極點。
現在怎麼辦?事情居然她想的還要糟糕。
不行,這是大事情,晚方希悠的父母過來,萬一那兩個孩子當着兩家父母的面把話挑明瞭呢?到時候還有什麼迴旋的餘地呢?
羅茵想着,思前想後,拿起電話給祕書打了過去,讓祕書把人接待後送走,孫小姐領命,羅茵趕緊走回了臥室,給丈夫打電話去了。
曾元進剛好開完會乘車返回辦公室,接到了妻子的電話。
“怎麼了?漱清還在開會沒回來。”曾元進以爲妻子是打電話問女婿的事情,便直接說。
“唉,什麼漱清啊!是阿泉,阿泉和希悠啊!”羅茵道。
曾元進愣住了,問:“他們怎麼了?”
“你能不能提前回來,六點鐘慕白大哥他們過來了,你先回來咱們合計一下?”羅茵道。
“究竟什麼事?你也不說清楚——”曾元進問。
“他們可能要離婚了。”羅茵道。
離婚?
曾元進這下是真的驚呆了。
“你趕緊回來吧,我們好好商量一下,讓阿泉也回來。希悠可能去她爸媽那邊了,你趕緊過來。”羅茵催促道。
“好,我安排一下。”曾元進說完掛了電話,對祕書道,“剩下的安排都排到明天去,馬回家。”
車子立刻調轉方向,開向了曾家。
還沒到家,曾元進趕緊給兒子打電話了。
“你在哪兒呢?”曾元進問。
“哦,我和大姑迦因她們在一起呢,等會兒我們回來了。”曾泉道。
是曾泉和蘇以珩去了一個地方玩了會兒,結果正好接到表哥張政的電話,曾泉去找了大姑和表嫂了。
“你先回來,有事情和你說。”父親道。
曾泉看了眼試衣間的方向,應了聲。
掛了兒子的電話,曾元進想了想,給霍漱清撥了過去。
霍漱清剛出訪回來,到了thcil做報告去了,晚才能結束,而且時間很緊張。
曾元進電話打過去的時候,霍漱清的祕書接了,曾元進知道霍漱清不可能提前回家,便說“讓他等會兒給我回個電話”掛了。
車子距離家越來越近,曾元進的心裏也是絲毫不能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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