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累了吧?”她問。
“還好,”他剛和她說完,手機響了。
蘇凡聽得出他還是工作的事,他的世界,除了工作,是工作!
等他掛了電話,蘇凡又看着他撥了電話出去,又是安排工作方面的事,她便直接去浴室給他放水洗澡。
從水龍頭裏出來的水,是最適宜的溫度,可她還是坐在浴缸邊,伸手慢慢攪動着裏面的水,試着水溫。
和他在一起這麼多年,他的確是爲了工作付出了很多,這也沒有什麼責備的,畢竟工作是他的生命,仕途是他的全部,他是不能停止也不能犯錯了,要是出了事,官場這規矩,都是要牽扯一大批人的。
那麼,江採囡——
江採囡說的話,江採囡流產那夜的短信——
如同針一樣紮在她的心,難受極了。
她該問他嗎?萬一她問了,他的回答,他的答案和江採囡一樣,怎麼辦?她哪裏有後續的應對辦法?
萬一,江採囡是在等着她問他,讓他自己說出他們的事,然後,逼着她離開呢?
那樣的話,江採囡不登堂入室,不得償所願了嗎?
江採囡的目的,是讓她主動離開他,是不是呢?
蘇凡靜靜坐在浴缸邊,水流無聲。
“你在這裏?”他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嗯,你泡個澡吧,舒服點。”她趕緊說。
“我們,一起,怎麼樣?”他走過來,俯身在她耳邊說。
她的臉頰立刻紅了,道:“我有點累,我想去睡覺——”
“泡澡解乏。”他說。
可是,他不光是說,還拉着她的手起來,一起走到了更衣間。
蘇凡只好和他一起去換衣服,可是,禮服裙的拉鍊在背後,根本沒辦法自己拉開。
看着她的手不停地去夠那個拉鍊,也不開口,霍漱清還是主動幫了她。
“這個,是不是會洗掉?”他指着她胸口的玫瑰,問。
“還好。”她說,“不過,我想洗掉了。”
“留着吧,很漂亮。”他說。
“可是,我不喜歡了。”她說道,走到了化妝臺前,開始取下首飾和頭的髮卡等等。
霍漱清不解,之前不是還好好兒的嗎?怎麼突然——
他走到她身邊,道:“沒事,泡個澡好了。”
蘇凡擡頭,看着鏡子裏的他,卻是說不出話來,而他,也沒有再說什麼,只說“那我先在裏面等你,你快一點”,說完,他走了。
他一走,她倒是不知道要不要去了。
靜靜坐在那裏,好久。
之前決心去對抗江採囡的氣勢,一下子被江採囡給戳沒了。
她真是沒用,算是鼓起勇氣去做什麼事,也只是個氣球而已,一戳破,根本沒有任何的,內涵。她所有的勇氣,都是來源於他,而他——
江採囡真的是太厲害了,知道什麼最容易傷到她,知道她最在意的是什麼,只是,爲什麼要變成這樣?
霍漱清靜靜躺在浴缸裏,浴室裏一點聲音都沒有。
他的腦子裏,很多事情在交織着,還有新近發生的這些,必須要解決。
事情,總是一件接着一件。
浴室門開了,他睜開眼,看了她一眼。
“來,過來!”他說,她卻沒有走進來,只是問他,“你要不要什麼?”
“哦,沒有,我想多泡一會兒。”他說着,閉了眼睛,“最近事情太多了。”
蘇凡站在旁邊,看着他那緊閉的雙眼。
“你怎麼了?要是累了,進來泡一會兒,睡着了也沒關係。”他說。
她想和他說江採囡的事,可是,看着他這麼累,她開不了口。
“怎麼了?有什麼事你說吧!”他說道。
“那朵花,是我在江採囡的身看到的。”蘇凡道。
霍漱清愣住了,看着她。
“江採囡?”他問。
蘇凡沒有回答。
“你們,沒事幹,看什麼身的——”霍漱清不理解,道,“你們女人喜歡炫耀這些?”
“你,不喜歡嗎?”她問。
“我?當然喜歡啊!”他說。
蘇凡擠出一絲笑。
他看着她。
蘇凡想了想,才說:“爲什麼,你走到哪個省,江採囡,會到哪個省?”
霍漱清看着她,沉默了許久,才說:“爲什麼問這個?”
“沒什麼,是,問一下。”她說。
“這是,組織的安排——”他說。
是啊,組織的安排,很正確,無懈可擊,又,冠冕堂皇!
蘇凡低下頭。
“你,想說什麼?”他問。
她這樣總是說江採囡,肯定是有問題的。
“沒什麼,是——”蘇凡道。
“江採囡,和你說了什麼?”他問。
蘇凡擡頭望着他。
他起身,手輕輕覆在她的臉,捧着她的臉。
“我和你說過,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告訴我,知道嗎?”他說。
蘇凡望着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可以說嗎?”
“當然——”他說。
“我不知道我敢不敢說,我——”她看着他,頓了下,“我,害怕。”
“傻丫頭,不管是什麼事,你都可以跟我說,不用害怕。我們是夫妻,明白嗎?”他說。
他今天和蘇凡的心理醫生徐醫生打電話聊過了,問了蘇凡近期的情況,徐醫生和他說蘇凡的情況有點說不清,但是她願意主動去面對陌生的環境,是一個積極的進步,身邊的人要多多鼓勵她,注意她的精神狀況變化,千萬不要刺激她。
而霍漱清現在覺得蘇凡今天是有些反常,之前的精神亢奮,到現在的情緒低落,她——
“想要問什麼?”他認真地問。
蘇凡的嘴巴動了動,道:“你和江採囡,可以跟我說說你們的事嗎?”
“我和江採囡的事?”霍漱清愣了下,道,“我和她沒事啊!怎麼了?”
蘇凡沒說話,低下頭。
“丫頭?”霍漱清的腦子裏,已經有了答案,不光有了答案,甚至已經猜出來蘇凡爲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