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凡起身,坐在他身邊的椅子。
覃逸飛望着她,她的手,輕輕放在他的手。
他的眼眶,潤溼了。
“你不需要爲我做什麼,逸飛,真的,你不需要爲別人負責,不需要爲了讓別人不擔心而去強迫自己。”蘇凡注視着他,認真地說。
覃逸飛閉眼,輕輕搖頭。
“我不想在你面前這個樣子,讓你看着這樣的我。我不想讓你自責,不想讓你揹負那些你不該去揹負的壓力。可是,我什麼都沒有做到,我。”他說。
“不要這樣說,逸飛,好嗎?”蘇凡道。
他睜開眼,注視着她。
“應該我來承擔的,必須由我自己來承擔。我不想你揹負這麼多東西活着,你只要爲你自己活着好,逸飛,其他的,都不要去想。我已經不需要別人來保護我,我要自己保護自己,而我相信我可以做到,你相信我嗎,逸飛?”蘇凡的眼裏,淚花閃閃,道。
“雪初。”覃逸飛叫了她一聲。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逸飛,真的,已經,非常好了。可是,你不該這樣強迫自己去做現在還不能做到的事。你受了傷,所以,你現在只有一個身份,是傷員。其他的事,不要去費心去想,不要費力去做。身爲傷員,唯一做的事是讓自己儘快康復。而且,”蘇凡擦去眼角的淚,對他微笑了下,道,“身爲傷員,還可以動不動跟身邊的人發個脾氣什麼的,心裏不舒服了發個火,大不了發完火了跟人道歉好了。可是,千萬別在心裏憋着。這是我們的特權。”
覃逸飛不禁笑了。
“其實,我知道我自己在康復的過程做了很多的傻事錯事。現在想起來,也是,很後悔。”蘇凡道。
覃逸飛看着她。
“如說你和敏慧的婚事。”蘇凡的神情很認真,道。
覃逸飛愣住了,看着她。
“那件事,其實,是我,我太自私,太自以爲是。”蘇凡道。
“雪初。”他叫了她一聲,蘇凡微微搖頭。
“我不該用自己的想法去幹涉你的決定,去影響你的人生,是我的錯。對不起,逸飛,我,不該那麼做,我。”蘇凡道。
“那件事不怪你,相反的,我應該謝謝你當時和我那麼說。”覃逸飛道。
“謝我?”蘇凡不解。
“我還沒有做好準備步入另一種生活之前,的確是應該好好思考一下再做決定,我,不該那麼草率,結果,因爲我的草率決定,讓家裏人都很被動,讓敏慧很。”覃逸飛道。
“敏慧她很愛你。”蘇凡道。
“我知道。她,爲我做了很多,而我,卻一直都。”覃逸飛道,說着,他頓了下,“我想,我應該跟敏慧道歉。”
蘇凡靜靜望着他。
蘇凡靜靜望着他。
“想想自己,真的是,很自私。自以爲是地做着對你好的事,卻讓你的處境那麼尷尬。自以爲是地接受着敏慧對我的好,卻,卻不能給她一個承諾。”覃逸飛說着,低下頭。
“沒事,你現在只要想着把身體養好,其他的事,額,都不要去想。不管是對的還是錯的,都不要放在心。”蘇凡道。
“大不了把原因推到藥面去,都是藥害的。”蘇凡笑着說。
覃逸飛也不禁笑了。
“逸飛。”蘇凡叫了他一聲。
覃逸飛望着她。
“多和別人聊聊天,和信賴的朋友家人聊聊,不要把自己鎖在屋子裏,好嗎?”蘇凡道。
覃逸飛點頭。
“如果,如果你想說的話,我可以聽你說。”蘇凡道。
覃逸飛笑了。
“和你聊聊,很輕鬆,真的。”他說。
“也許,是因爲我們有過同樣的經歷吧!”蘇凡對他微微笑了下,道。
說完。她起身了。
手的重量,突然間消失了。
他的心裏,猛地好像缺了一塊什麼。
想到此。他無奈地笑了下。
是他想太多了啊!
“謝謝你和我聊這些,你以前的事。雪初。”覃逸飛道。
蘇凡微微搖頭。道:“想要對別人承認自己是個廢物,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我也,一直沒有機會。像現在這樣,很,額。較用正常的心態來說這件事。”
“以前都是很情緒化的吧?”覃逸飛道。
蘇凡點頭。道:“情緒化,然後,其實更多的是自卑吧!”
說着。蘇凡給兩個人的杯子裏倒了茶。
“你還想知道我以前做過什麼傻事嗎?”蘇凡道。
“什麼?”他問。
“我啊。差點去自殺了。”蘇凡說着。對他笑了下。
她的笑容看起來很輕鬆,很輕鬆地說這麼一件很沉重的事。
覃逸飛。愣住了。
“自殺?你怎麼。”覃逸飛道。
“是啊,我也。想不到,現在回想起來,感覺很不可思議。我一直。從小都是很怕死的一個人,卻沒想到有朝一日會想去自殺。”蘇凡笑着說,端起茶杯喝了口。
覃逸飛卻沒有她這麼輕鬆的心情和表情。
自殺?他想不到她會自殺,她,怎麼會去自殺?好不容易纔活過來的人,怎麼會去自殺?她那麼堅強的一個人,怎麼會去自殺?一定是因爲遇到了痛苦的不得了的事,實在撐不下去了才。
“覺得自己很沒用,活在這個世是個累贅,,差一點自殺成功了。”蘇凡道,“那天,是我哥救了我。”
“泉哥?”覃逸飛問。
蘇凡點頭。
“很想要有人來聽自己說話,卻又害怕把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說給別人,那些恐懼,那些擔憂,那些不自信,那些自卑,所有的負面的情緒,都不敢輕易說出來。因爲周圍都是關心我的人,他們的每一個眼神,都會讓我感覺很,很沉重,壓力很大。”蘇凡道。
覃逸飛看着她。
“那些人裏,也包括我?”他問。
蘇凡笑了下,點頭。
“每次,我想要開口說的時候,會看見大家的眼神,那些眼神好像在告訴我,千萬不要胡思亂想,我們都是愛你關心你的,我們都會幫助你,之類的。”蘇凡說着,嘆了口氣,“感覺壓力好大,明明是關心,卻讓人感覺好累。包括那樣的空氣,包括周圍的人,好像要努力給我塑造一個無菌的環境,好像我是個玻璃人一樣,一碰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