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昨晚就沒怎麼睡,可是今晚。
或許,世上的事就是這樣吧!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花房裏的燈,亮着。
她拿着剪刀,一朵朵剪下了那些依舊在綻放的花朵,這些都是他送給她的禮物。即便是此時,她都記得那一天的每一個細節,他說的每一句話,他的每一個表情。
只不過,好像現在想起來,一切,都很久遠了。
花房裏的燈,始終亮着。
“夫人。”季晨的聲音從蘇凡背後傳來。
“知道在哪兒了嗎?”蘇凡依舊低頭剪花,問道。
“已經,查到了。”季晨道。
“那就沒事了,你去休息吧!”蘇凡道。
世人都說,玫瑰是有刺的,所以不能隨便去摘。蘇凡從小都知道這句叮囑,所以小時候去花圃裏幫着父母剪花的時候,都是帶着厚厚的手套。而今晚,她沒有戴一隻手套,只是拿着剪刀,扶着花枝在那裏剪着。一朵,又一朵的鮮花,全都從她的手中掉落下去,鋪在花房的地上。
明明都是那麼美麗的花,明明花瓣上都沾着她的血。
季晨看見她赤着手在剪,趕緊給她拿來手套。
“夫人。”他說着,把手套遞向她。
“不用了,謝謝你。”蘇凡看了眼手套,道。
“夫人,您的手。”季晨說着,眼裏好像也被玫瑰的花刺紮了下。
他看見鮮紅的血從蘇凡的手上流下,從指尖,沿着手背一直流下來。
“沒關係,我習慣了。你去睡吧!”蘇凡知道他的意思,聲音很平靜,對他說道。
“夫人,您,您別剪了,我給您拿藥箱。”季晨道。
“說了不用了,你走吧,我想一個人待着。”蘇凡道,說着,她看向季晨,“這是我的命令,知道嗎?”
命令。
她從來都不會對家裏的勤務人員和警衛員用這個詞,平時就算是讓他們做什麼,說話也都是很客氣的,表情也都是微笑着的,從來都不會讓人覺得她在命令別人,而是在請求。
季晨,望着她。
蘇凡轉過頭,繼續剪着花。
“今晚的事,不要跟我爸媽他們報告了,我不想讓他們擔心。不要,跟任何人說,可以嗎?”蘇凡道。
“是,夫人。”季晨領命。
“好了,去睡吧,我沒事。”蘇凡低頭,繼續剪着。
花房裏,只有不絕於耳的剪刀的“咔嚓”聲。
季晨站在原地,手裏拿着手套,靜靜的,一動不動。
天,亮了。
蘇凡坐在二樓陽臺的窗口,看着窗外那在雲層裏罩着的朝陽,兩隻手,輕輕交叉在一起。
手機,在小圓桌上,她看了下時間,孫敏珺應該已經起牀了,便拿起手機,給孫敏珺打了過去。
“敏珺,我今天身體有點不舒服,不去上班了,你看着給我安排一下。”她說。
“我過來陪你去看一下醫生吧?”孫敏珺忙說。
“不用了,就是一點傷風,沒關係,我在家裏喫點藥休息一下就好了。要是有什麼需要我處理的事,你給我打電話。”蘇凡道。
“嗯,放心。我知道的。”蘇凡說完,就掛了電話。
陽光,一點點照了進來。
“夫人,您什麼時候喫早飯,我給您端過來。”家裏的阿姨走過來,輕聲道。
“等會兒吧,我還不餓。”蘇凡道。
她的聲音,聽起來沒什麼力氣。
阿姨很擔心。
蘇凡轉過頭,面色平靜的看着阿姨,道:“我知道你跟我媽會彙報這邊的情況,不過,我這次希望你不要跟我媽說這兩天發生的事,可以嗎?”
阿姨愣了下,忙點頭,道:“您放心,您放心。”
“沒事了,你下去吧。”蘇凡說完,轉過頭繼續看着陽臺玻璃外那冉冉升起的朝陽。
時間,一分一秒的走了過去。
左手,整個一隻手纏着紗布,看起來就像是木乃伊一般。
蘇凡擡起手看了下,不禁苦笑了。
傷口時不時會傳來一陣陣的刺痛,不知道是不是花刺扎進傷口裏了,畢竟有些花刺很小,毛毛的,肉眼很難看見。而且,她的傷口,全是自己處理的,怎麼能看的那麼清楚,處理的那麼幹淨呢?
這樣也好,手疼着,就不會感覺到心疼了。
原以爲這麼長時間沒有閤眼,一定會很困,可是,當事情真正發生了,才知道困不過是一種狀態而已。而她現在,根本沒有精力犯困。
季晨,來了。
“夫人,霍領導已經走了。”季晨報告道。
“你在樓下等我一下,我很快下來。”蘇凡道。
“是。”季晨道。
蘇凡起身,走進了自己的臥室,推開洗手間的門,打開水龍頭,用沒有受傷的右手捧着水,洗了把臉,然後像平時一樣,畫了個淡妝,紮起長髮,從衣櫃裏選了一件天藍色的羊絨衫
,一條藍色的褲子,就穿上下樓了。
和昨天一樣,她依舊穿着那件白色的短款羽絨服。
阿姨看着蘇凡和季晨離開,嘴巴微張,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蘇凡,肯定是去找霍領導了。
可是,不讓跟曾夫人說。這明顯是出了大事了,怎麼能不跟曾夫人報告?花房裏的花全都剪了,一朵都不剩,所有的花盆裏,只剩下光桿的花枝,這不是出大事了嗎?
車子,朝着某個地點開去了。
蘇凡望着車窗外的陽光。
“夫人,下一個路口就到了。”開車的季晨對她說。
這麼,快啊!
“到路口了先停一下。”蘇凡道。
季晨不理解,卻還是把車開到路口的時候,停了下來。
“就是前面那一個院子。”季晨指着左前方的一個深宅大院,對蘇凡道。
蘇凡下了車,站在車邊靜靜地,看着。
陽光,有點刺眼。
身邊,是川流不息的車流。
蘇凡靜靜地看着,看着,卻是,一動不動。
季晨下了車,站在她身邊。
“夫人,進去嗎?”季晨問道。
“不了,不,進去了。”蘇凡說着,拉開車門,上了車。
季晨,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