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臉上滿是鼻涕眼淚,還有嘴角的那些污穢的殘留物,而我則喘着粗氣,覺得自己好像一下被掏空了,身子飄飄的,軟綿綿的。
定了定神,我走出來,擰開了水池的龍頭。然後捧着水洗乾淨臉,就開始再次洗手。我拿起一邊的肥皂足足把手洗了五遍,把手上的皮膚都搓紅了,可是我卻依然沒有停止甚至拿起一旁的一個刷子,拼命的刷自己的手
即使我把手都刷破了,流出了血,我依然覺得自己的手上殘留着讓我難以忍受的血腥味道,那種骯髒的味道讓我幾乎又要吐出來
我不是第一次殺人,甚至可以說,或主動或被動死在我手裏的人,不在少數,我都已經快記不清第一次陰謀送人上路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但是主動的殺人,殺一個陌生的我從沒見過的人,這卻是第一次。我曾經儘量不讓自己手上沾滿鮮血,哪怕死也最好是死在別人的手裏,但如今,我卻輕易的讓自己手上沾滿了血跡。
儘管那個坤跋確實該死,只是殺完他以及他的司機我心裏確實依舊有些難以形容的感覺,我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纔好。
“呼~”
長長舒了口氣,望着鏡中那張猙獰的面容,望着那雙迷茫的眼睛,我都不認識鏡中人還是不是我自己,是不是那個曾經以爲安安穩穩做個鴨子就可以快樂的我自己。
但是有一點我卻篤定,這件事情我只能去做,也必須去做。爲了我的女人,爲了我的家人,爲了我的未來,縱然不喜歡,我也只能去幹。有人不想我繼續活下去,那我就只能從夾縫裏爬出來,然後再把他們給弄死,誰擋我,我弄誰
過了很久,洗手間的門被推開了,進來的是呂老四的那個手下,那個冷言冷語的中年人。他看了我一眼之後,目光停留在了我流血的手指上,“事情辦完了”
我點點頭,擦去臉上的水跡後應了一聲。
“好,四爺要見你。”
我一言不發正要和他出去,他卻忽然回頭,對着我笑了一下,他的笑容裏帶着一絲複雜,“對了,我忘記告訴你了,我的名字叫做泰哥,你叫我老虎就可以了。之前沒告訴你是因爲你是外人,現在”
他看着我的眼睛,用平緩的語氣深深道:“從現在起,你已經是自己人了。”
我再一次見到呂老四的時候,他也沒有和我多說什麼,直接扔給我一個信封,裏面有一疊鈔票,還有一些文件。
“這是一個銀行帳號,裏面的錢足夠你買一輛汽車和一所房子。”
呂老四坐在椅子上看着我,外面就是修車場的兄弟們在幹活兒。
“先享受一段時間吧,這些錢你也可以隨便花花,反正買不買房子,隨便你自己。”
我想了想,“四爺,我想住在這裏,還住我原來那個房間。”
呂老四有些意外,不過這一絲意外的眼神也只是在他的眼睛裏一閃而過,隨即他簡單的點頭表示可以。
婁克看見我回來很意外。我從外面走進來的時候,他手裏拿着一把扳手正在把身子側在一輛汽車的底盤下,我過去踢了他一腳,他立刻一個骨碌滾了出來,正要瞪眼叫罵,一看見我,臉上立刻露出驚喜的表情,“你回來了”
隨後他大叫一聲從地上蹦了起來,滿臉的興奮難以掩飾,“你事情辦成了”
“嗯。”
我點頭應了一聲,
反正這裏的人都是呂老四的手下,都知道我是給呂老四辦事回來的,他們多半也明白是什麼意思,朝着我投來的眼神裏帶着幾分羨慕。
我一把拽過了他,婁克也很興奮,他和工頭打了招呼就隨我出來了。
不過我卻並沒有帶着他出去,而是拉着他一路回了我們原本住的那個房間裏,我其實剛纔已經回來過一趟了,桌子上放了一個袋子,裏面是幾瓶酒。雖然我不懂得英文,但是好歹我在夜總會里幹過,洋酒還是能看懂的。
呂老四給我的信封裏的那些現金,我幾乎都用來買了酒,而且還都是很貴的好酒,重重的一大袋子擱在桌上。
婁克被我拉進門,似乎有些驚訝,盯着桌上的那些酒瓶,長吸了口氣,“你怎麼買這麼多酒回來我靠,還都是好酒,你發財了”
我只是看着他微笑,沒說話。
“我們出去隨便喝點就可以了,我知道附近有家小酒吧,裏面的東西也不貴的。”
我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說道:“婁克,我最近最好少出門。”
他立刻就明白了什麼,猶豫了一下,試探着問道:“你已經爲呂老四做事了”
我點頭,隨後我自己走過去翻出了黑膠唱片,然後打開了唱片機,架好喇叭推開窗戶,對着窗外大街,開始用最大的音量播放膠片音樂。
我拎了一瓶酒乾脆一屁股坐在了的板上,扭開蓋子自己先來了一口,長長舒了口氣,閉上了眼睛,聽着音樂的聲音響徹整個房間。
婁克看出我的情緒有些異樣,他也提了瓶酒在我身邊坐下。
“你怎麼了給呂老四做事不順利”
“很順利。”我轉頭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婁克,你殺過人麼”
他搖頭表示並沒有,但是隨後他立刻臉上多處幾分複雜,“但是我今後肯定會殺人的,以後給呂老四做事,這些避免不了。”
我笑了一下,“你比我想得開。”
婁克這次沒陪着我笑,而是看了我一眼,低聲道:“陳鋒,你這次回來後,好像有點不同”
不同不同應該是肯定的吧
之後的幾天,我一直留在了呂老四的修車場裏,我甚至繼續去端着噴水槍洗車,並且跑到的下的健身房和那幫兄弟們一起打拳。
這幾天外面發生了很多事情,溫哥華華埠的各個大小華幫裏,幾個大小頭目先後被人幹掉了,其中一個就是坤跋。大家心裏都明白,這都是我們的人乾的,年輕的兄弟們一個個都很興奮,每天都會跑回去看電視上的戰報。
其實我第二天就從電視上看到了關於坤跋被殺的新聞消息了,警方的定性就是黑幫仇殺,坤跋在警察局裏的案底足足有一尺多厚,他也是第一個死亡者,而且之後掀起了一系列的華埠黑幫頭目被幹掉的浪潮,溫哥華的警察被弄得焦頭爛額。
而坤跋的被殺也僅僅是開頭掀起了一陣話題,之後就被大規模的黑幫仇殺掩蓋了風頭。我對於呂老四展示出來的實力非常驚訝,幾乎是在坤跋的同一個時間段,也就是那兩三天之內,華埠各華幫裏的頭面人物幾乎一下就被幹掉了七八個,而且隨後在唐人街上出現了好幾次無頭槍擊案件。
明顯是雙方的人馬狠狠的幹了幾場,後來動用的已經不是手槍了,甚至連ak47和榴彈槍都出現了,警察局一面加緊彈壓,一面開始頻繁的對整個華埠開始清掃。
這樣的彈壓開始起了一點效果,雙方都稍微偃旗息鼓了一段時間,不過隨後兩天後,溫哥華髮生了一起十年來最大的爆炸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