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一襲紅色的婚服,胸前帶着一朵大大的繡球花,高坐在大馬上,本應該是開心的喜事,但是男人的臉上卻看不出來半分開心。他只是維持着最風度的假笑,對着世人,也對着即將成爲自己妻子的女人。
他不想娶她。
而容昭的身後,是一頂八人擡的大轎子,轎伕走的穩穩的,似乎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弄出一點顛簸。顧予笙甚至能夠想象的到,那個坐在轎子裏的女人應該正笑的很幸福吧。
不知道爲什麼,剛剛還疼的要命的心這一刻突然就安靜了下來。她沒想求什麼,只是想要看見容昭,讓他親口說,他娶了別人。顧予笙不想對任何一段感情馬虎,既然早晚都要做決斷,那爲什不能是現在呢。
容昭將馬勒停在郡王府的門口,並沒有發現角落裏的小姑娘。男人翻身下馬,朝着四周的人羣抱了抱拳,臉上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男人走向轎子,在轎子前立定身影后,便擡腳不輕不重的踢了踢轎門。
一雙嫩白的玉手從轎子裏伸了出來,容昭也伸手去接,新娘子便搭着容昭的大掌從馬車裏鑽了出來。一旁時刻準備的小丫鬟將一條長長的紅緞子拿出來,一頭交給容昭,一頭交給秦舒瑾。
容昭慢慢的走着,紅緞子連着兩個人,秦舒瑾便也慢慢的跟在容昭的旁邊。在丫鬟的指導下,邁過了火盆,進入正院的廳堂。這個時候賓客還是不能進的,於是人們便遠遠的望着。
廳內,風無漠自然是不可能出宮來參加容昭的酒席,所以今日坐在主位的便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看了一眼容昭,見容昭幾乎處於皮笑肉不笑的狀態,也滿眼的複雜神情。
她本以爲容昭會娶顧予笙的,兩個人情投意合青梅竹馬自然是再搭配不過的一雙璧人,只是沒想到,官家居然會把這位和親公主賜給容昭,明明風無漠之前也是萬分看好顧予笙和容昭的。
皇后娘娘思考的時候,容昭和秦舒瑾已經站在了皇后的面前,旁邊的喜婆也開始扯着嗓子高聲喊道:“一拜天地!”
容昭牽着綢緞帶動着秦舒瑾轉了個身,面對着外面廣闊的藍天,深深一拜。
他不想拜,但是他身不由衷。
“二拜高堂!”
二人面向皇后娘娘,再次深深一拜。
容昭扯了扯嘴角,狠狠的咬着牙。這一拜權當不是真的吧,皇后不是他的生母,所以也自然不是高堂。從某些意義來說,這一拜是假的。
“夫妻對拜!”
秦舒瑾轉過身衝着容昭,但是容昭卻在原地一愣。心裏的感覺不太好,原來娶一個自己不愛的人也是件難事。他以爲大不了就走一個過場會很簡單的,但是事實卻是,到了這一步,他退縮了。
他也想過這一幕,但是他想的對象是顧予笙啊。小姑娘恬靜萬分的和自己對拜,他還可以在彎腰的時候,比她多低一寸,看看小姑娘蓋頭下的臉。但是讓他和眼前這個公主對拜…
殊不知,他心心念唸的小姑娘正站在角落裏,看着他所做的一切。
小年子神色尷尬的戳了下容昭:“殿下,您怎麼愣着啊,夫妻對拜了。”
“昭兒有什麼事麼?”皇后疑惑的問道。
容昭回過神來,歉意的笑笑:“不好意思,麻煩重新來。”
“夫妻對拜!”
這次二人應言,面對面的拜了下去。容昭覺得,這一拜。彷彿是將自己的自尊都拜沒了。
“禮成,送洞房!”
容昭安慰了秦舒瑾幾句,便讓小女使將人扶回了房間,自己則開始接待起了客人。
門口的小廝已經開始招呼着賓客入座了。人們將手裏的禮盒交給登記的人,便可以入座。
“丞相府。送名畫一副,東海夜明珠兩顆。”
丞相府這次來的是柳子戚和長公主。容昭自知躲不過,也只能迎着長公主上了:“感謝長公主殿下少來捧場。昭感激不盡。”
長公主笑了笑,卻在路過容昭的身邊時,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沒想到當年的一個瘸腿下人居然也飛上枝頭變鳳凰了。讓你跑了是我的錯。但是你仗着別人權利,又能威風幾時。我倒要看看,你倒是如何翻身。”
長公主聲音小,容昭只能舔着臉笑着將長公主府和柳子戚請到席上落座,命人看好茶水後才離去。
那邊的小廝還在一五一十的報着送禮的人名和內容。
“尚書府趙禹全趙大人,送名扇一把,千年人蔘一株。”
“御林軍統領鄭成,送天蠶絲一匹。”
容昭紛紛笑着去客套,容昭覺得自己笑的快僵住了。
小姑娘擠過人羣,站在了送禮的隊伍裏,在小廝看向自己的時候,把手裏的盒子遞給了記錄的人,輕聲道了句,新婚快樂。
那小廝疑惑的擡頭,看見顧予笙以後愣是遲遲沒有說話。顧予笙來郡王府的次數不少,這姑娘又長的精緻,容昭還對她分外特別?就是這樣一張臉,這樣一個人,他怎麼可能不記得。
顧予笙淡淡道:“忠勇侯之女顧府五姑娘顧予笙。”
那小廝想了想回過神趕忙喊道:“忠勇侯府五姑娘顧予笙,送綠如意一柄。”
聞言,容昭往裏迎客的動作一頓,連表面上的笑意都再維持不住。他剛剛聽到了什麼?五姑娘…顧予笙來了?
容昭着急忙慌踉踉蹌蹌的往記錄的小廝那裏走,拍着案子問道:“人呢?”
小廝懵:“什…什麼人?”
“忠勇侯府五姑娘!”容昭急得眼睛都紅了,“阿笙呢?我問你阿笙呢?”
小廝被嚇得只打哆嗦,墨筆在名單上印染了大大一塊痕跡:“五…五姑娘放下禮,就走了!”
“爲什麼不攔着!”容昭壓着聲音,卻壓不住自己的怒火和不安。
皇后上前按住容昭的肩膀,安慰道:“既然留不住,她想走便放她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