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虎幼崽甚有靈性,本來做出了防備的動作,忽的又察覺到什麼,便溫順地讓沈長軒提着放入衣兜中。
它發出“嗤嗤”的聲音,似笑非笑,倒顯得頗爲可人,又從沈長軒衣兜中探出頭來,繼續用迷茫的目光打量周圍。
黑暗中它一如既往看不清沈長軒和饒思遠,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沈長軒則回身,看洞口堆積的雪,聽洞外轟鳴的聲響,過了足足兩刻鐘時間,纔等到雪崩結束。
他與饒思遠便再次動身,花了點功夫清理洞口的積雪,然後從雪堆中鑽了出去,擡頭一望,看見雪崩之後山勢大變,不由得歎服自然的造化。
前人登山的線路大部分遭到雪崩的破壞,他二人繼續登山,就得選擇別的線路。
不過這對沈長軒和饒思遠來說算不得什麼難事。
很快,二人便回到之前的登山節奏中,一路往上,待落日尚未沉入玉龍峯的那面時,距離峯頂只有不到三十丈距離。
半路上,沈長軒沒忘了逮着兩隻雪鼠給雪虎幼崽充飢,好在幼崽已經斷奶,能夠喫生食,否則沈長軒再如何喜歡它,也只能讓它餓肚子。
而此時此刻,沈長軒和饒思遠停步駐足,並不是前路更加艱險,而是有一石頭巨人擋在了半路上。
“沒看見此峯高不可攀嗎?”石頭巨人咆哮着對沈長軒和饒思遠說道,“還敢來送死……欸,你身上帶着的雪虎是怎麼回事?”
沈長軒見這石頭巨人看似凶神惡煞,言談舉止卻帶着分憨憨之意,不免笑出聲,以至於維持不住高人的氣度,面對石頭巨人的緊張也減少輕許多。
“你笑什麼!”石頭巨人見狀更惱。
沈長軒便道:
“我開心,故而發笑。”
“開心什麼?”石頭巨人問道。
沈長軒便道:
“半路撿到了這麼一隻小貓,看它要死在雪崩裏,所以救了它一命。佛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救小貓,雖然造不了浮屠,卻也開心。”
“小貓?”石頭巨人顯然受不了沈長軒對雪虎幼崽的稱呼,表情變得有些誇張,俄而想起之前發生的一場雪崩,便知沈長軒所言不虛,再瞧瞧雪虎幼崽在沈長軒衣兜中溫順乖巧的模樣,臉色又逐漸緩和。
於是它憨憨地說道:
“你,還有你,能在雪崩中保命,還能爬到這裏,顯然不一般,定是大凶大惡之人。我原本不該放你們過去,不過你能救一隻小獸,說明你也並非十惡不赦。不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放你過去,讓你改頭換面,重新做人,也算救了你一命。你要感念我的恩情,好好做人!”
說完便側身讓開一條路,讓沈長軒和饒思遠得以通行。
只是沈長軒聽它這顛三倒四的話,不免皺了皺眉。
能走到這裏,和大凶大惡有什麼關係?還有,只是讓自己過去,怎麼改頭換面,重新做人扯上關係的?
他心中吐槽,倒也不計較,只稍稍欠身,說道:
“多謝石兄讓路。饒大夫子,咱走吧。”說完便帶着雪虎幼崽向上攀爬,迅速接近山頂。
又過了一陣時間,沈長軒總算登上玉龍峯的峯頂,極目遠眺,連綿的蒼青羣山到此處突然戛然而止,留下一段有如刀劈斧鑿的懸崖。
懸崖下,河流縱橫,九曲十八彎。紅日西沉,映照在河灣上,在不同的河段中留下數不盡數的鏡像,顯得迷離夢幻。
沈長軒目睹這景象,一時有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饒思遠與他並排而立,見狀亦拍手叫絕。
“星辰海,到了!”他說道。
……
翻過玉龍峯峯頂,下山便可盡情動用真元。
於是在太陽完全沉入星辰海數不盡數的河流柔波的時候,沈長軒和饒思遠踏入了星辰海的邊緣。
此刻沈長軒和饒思遠跟前佇立着一塊石碑,上書“萬水之源”四個字,形容的自然就是星辰海。
這時候,沈長軒回頭,望見一輪明月懸於玉龍峯山腰,旋即又見雪山與明月同時映入星辰海鏡子一般的河水中,顯出清晰的影像。
他便想到,若是星辰漫天,銀河高掛的日子,星辰海中映着星辰的虛影,必如若星河顯現,難怪星辰海被前人命爲這個名字。
“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走?”他收斂心思,向饒思遠問道。
饒思遠說道:
“星辰海中,川澤不計其數,要尋到象徵天地靈脈的‘銀河’,方能弄清楚絕地天通背後的隱祕。”
沈長軒道:
“如何尋找?不可以動用占卜術?”
饒思遠道:
“自然是不可以。”
說到這裏,他擡眼望着星辰海中縱橫的河流,說道,“沈先生且隨我來!”
說完向前邁步,進入河流之中,然後閉上眼,仔細思索,同時解釋道,
“既然是銀河是天地靈脈的象徵,那便要捕捉到天地靈氣遊動的方向。我的恩師曾傳我一道法門,藉以掌握靈氣流動。”
說着張開眼,眼眸閃動,似乎看見了什麼。
“這邊!”他說道,向前踏出十七步,然後駐足。
沈長軒緊接而至,很快在他身邊站定。
“如何?”沈長軒向饒思遠問道。
饒思遠凝神,再向前踏出一步,忽然身影一閃,消失不見。
沈長軒見他消失,當即回過頭,向來時的方向看去。
果然,饒思遠在玉龍峯下的石碑前現身。
顯然,饒思遠的師尊傳授的法門並沒有奏效,反而觸發了星辰海中潛藏的陣法,被傳送到來時的位置。
沈長軒不免輕輕一笑,用真元催動聲音,向饒思遠呼喚道:
“饒大夫子,你似乎失敗了。”
饒思遠輕笑一聲,踏波而來,很快又抵達沈長軒佇立的位置。
他還未開口,就聽沈長軒說道:
“你師尊傳你的法門,也許能夠察覺天地靈氣的走向,但是饒大夫子你沒有注意到一件事——”
他指着星辰海深處,說道,
“天地靈氣,並非只有一縷。你能察覺到的靈氣,是設置陣法的人誤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