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甘河子 >第七章 狗三偷糧遇豺狼
    縮在高粱杆後面的狗三,忍不住在心裏怒罵魏東來這個吃裏扒外的傢伙。那匹棗紅馬可是老東家最最珍貴的寶貝了!按情理上講老東家也不是斤斤計較的吝嗇人,要不自個兒又怎能背井離鄉的跟隨了這麼多年!雖苦點累點,這個年月誰家比誰家的光景又能好到哪裏去呢?

    “可不能便宜了這夥雜碎!”狗三一想到自己病怏怏的老孃窩在病牀上喫的穿的哪一樣不是東家給的呢?雖然自個兒也付出了勞動,但東家又何曾虧待過自個兒?這件事,自己不知道也就罷了,現在土匪惡霸就在眼前晃悠,又怎能放過呢!

    遠處傳來了隱隱的雞鳴聲,零零散散的響起一陣子狗叫。還在顯擺着的魏東來一寧神正吆喝着一幫嘍囉起身趕緊離開,情急之下的狗三順手在石鏈上摸了塊堅硬的石頭跳了出來。衝着一幫蟊賊大喝一聲道:“土匪,哪裏跑!”

    衆人顯然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嚇的不輕,麻包還沒抗起來,順勢又咕咚一聲趴在了地上,膽戰心驚不敢作聲。

    魏東來可不是怕事的主,藉着朦朧的夜色,從麻包後頭伸出脖子往外瞅。

    “好漢,有話咱好好說,不要衝動!”明顯的壓低了聲音。

    明晃晃的槍口冒着寒光正對準了狗三,面對着一羣豺狼的狗三顯得是多麼的孤單無助啊!

    “三......三......三姨太!夥計們......都把傢伙拿好嘍!”狗三靈機一動,衝着遠處的高粱地吼了兩聲,雖強作鎮靜,畢竟是誆人的鬼話,自個兒心裏也沒有底氣,結巴着,並不因爲是寒冷!

    聽這般話,魏東來的槍口移開了麻袋,腦袋又縮到了後面去。

    “哥,看來哥兒幾個這百八十斤身子骨今黑個要撂在這河灘地裏了!”黃貴仁瑟抖着盯着魏東來。

    “怕個球,慫包蛋子!”魏東來靠在沉甸甸的麻包後面,面朝天,一面往槍膛裏壓着火藥,一面責備着。

    “稀屎拉到褲襠裏,是禍躲不過!”魏東來嘴裏嘟囔着,瞥了一眼黃貴仁罵了聲“慫包蛋子”一轉身又將槍口對準了挺立着的狗三。

    “對面是哪個?”魏東來壓着聲音傳話。

    狗三哪敢吱聲,就在剛纔心頭一熱那股二桿子氣兒一衝上頭腦,跳了出來的一瞬間。面對黑烏烏的槍管子,早都六神無主,站在瑟瑟的山風裏,雙腿發軟,只待那槍聲一響。“吧唧”應聲倒下,倒在那丟人顯眼的石頭灘裏,於是後人就會代代相傳告誡孩子,晚上千萬別出沒在石頭灘裏,因爲有個叫做狗三的長工喫着主家的飯,砸着主家的碗,半夜偷地瓜,兵被看家護院的一槍給崩在了石頭灘裏......想到這裏,狗三恨不得馬上挖個地洞鑽進去。自作孽不可活,好好地偷個地瓜,也被這瓜娃子給弄砸了,自個兒爭搶着把自個兒送到了槍口上......

    “再不說話,開槍了!”魏東來顯然沒了耐性,但聽聞這黑影叫了聲三姨太,喊了聲夥計們。哪裏能想到前面威風凜凜的站着的是個憨貨狗三,並且這憨貨兒還單槍匹馬。儘管子彈已經上了膛,扣着扳機的手指也忍不住開始微微發抖。

    常言道,餓虎擋道,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的是不要命的。魏東來仗着練家子能把個大刀片子舞的呼呼作響的身份在鄉里橫行霸道,耀武揚威。口口聲聲要剁了這個,滅了那個的,而真真的當這一坨爛肉擺在面前的時候,自個兒先慫了。

    最怕的就是這樣默不作聲的憨憨,不知道身份,看不清眉眼的憨貨。

    魏東來不敢輕易冒險,尋思了半天,一回頭見黃貴仁幾個都捂着個腦袋瓜子蜷縮着,嘴角上下抖了一抖吼了聲“撒丫子了!”自個兒先提了槍猛驢衝坡般的朝着老窪澗方向狂奔而去,這一聲喊得狗三也回過神來,正被那烏漆漆的槍管子嚇得六神無主的狗三一聽到“撒丫子嘍”也跟着野豬竄出了山林子一般竄出去越過麻布袋子,朝着五龍山方向倉皇逃竄,黃桂仁等更是誇張像撞見了鬼一樣,鬼哭狼嚎的步着大哥魏東來的後塵窮追着一路哭爹喊娘。

    黎明前的石頭灘,正東面十字山頂一顆耀眼的啓明星高高的懸浮着,五龍山隱隱的露出兇惡的石壁,雞子山錐形的輪廓在密不透風的松柏勾勒下格外的清晰開闊。昨夜的山風嘲笑着今晨的朝露,山還是那樣的山,至於人兒,其實貧窮和苦難都不可怕,可怕的是爲了生計把原本平穩的步子頃刻間跨的那麼神速,那麼大......

    得到了不該得到的,必然會失去原本不該失去的失去……

    當火紅的太陽在亂糟糟的雞鳴聲中升起來的時候,先是棗紅馬回來了!夥計們正手忙腳亂的給正在鬧騰着的滿倉找他爹狗三時,魏東來睡眼惺忪的從後院走了進來,還是兇巴巴的模樣,身邊的一衆跟隨前呼後擁着彷彿要找了這一幫泥腿子拼命一般!

    狗三並沒有出現,顯然魏東來也並不知道夜裏在石頭灘裏和自己對峙的就是狗三。

    衆夥計見魏東來靠近,膽小的匆忙躲到了一邊,膽兒大的都圓睜着眼珠子把身旁的傢伙什緊握在胸前!

    黃貴仁估計夜裏驚嚇過度,在逃命的途中腿腳受了點兒傷,被身後的兩位小兄弟攙扶着,一瘸一拐的蹦躂着往前挪移。渾身上下泥土沾衣,灰不溜秋得像個泥鰍一樣。一副賊眉鼠眼的狼狽相。沒人搭理,倒是魏東來機靈,老遠的一瞅見黃貴仁那委屈樣,怕他多嘴,匆忙間笑咪咪的迎上前去,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道:“哎呀呀,貴仁兄這……這……這是掉進了溝裏還是掉進了坑裏!”使了眼色,一幫家丁是連拖帶拽的扯進了偏房換衣服去了。

    點卯的時辰已到,老東家在三姨太的攙扶下來到了前院。衆夥計見老東家出面,都自覺的左右閃開列好隊伍準備出工下地。

    這時主管牲畜的二管家跌跌撞撞的從後院衝了出來,一邊跑着,一邊叫喊着“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老東家本來就耳背,見那二管家毛毛躁躁的樣兒,狠狠的白了一眼並沒有搭理!

    這二管家撲通一聲跪倒在老東家面前,老淚縱橫的叫喚着“回來了,回來了……”

    老東家不解,三姨太倒是聰慧,一眼便看出這二管家有話要說,連忙攙扶了起來讓慢慢道來……

    “馬回來了,老東家的馬回來了!”二管家似乎要將所有的功勞都歸於自己一般,聲音異常洪亮!

    老東家卻是異常的鎮定,瞅着魏東來,冷冰冰的眼神刺得魏東來渾身不自在。

    屋子裏黃貴仁正在更換衣物,聽到院子裏二管家喊着馬回來了,弄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匆忙間提溜着髒兮兮的鞋子就要往外衝,似乎情急之下忘記了自己的腳傷!

    院子裏氣氛異常的緊張,魏東來緊張的兩手來回在衣襟上搓動着,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哎呦一聲,黃貴仁絆倒在了門檻子上,來了個倒栽蔥。踢騰着兩腿,臉盤子重重的拍打到青磚地上,鼻孔淌着血,半邊臉像似被拍了磚頭般青一片紫一片!

    老東家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着實驚得不輕,那還顧得上想他那平白無故消失又平白無故現身的棗紅馬……

    衆夥計早都看不慣黃貴仁這狐假虎威的賤奴才樣,再一看那青皮紅瓤的腦門瓜子,膽大的憋不住笑噗嗤一聲噴出了唾沫星子,膽小的低了頭摳着手別提心裏有多樂呵了!

    “投......投......投胎呀!”老東家趔趄着用柺杖指着黃貴仁,吹鬍子瞪眼的一臉厭惡樣。

    “恭喜老東家,賀喜老東家!”魏東來見狀連忙湊上前去喜笑顏開的陪着笑臉。

    德福德林兩兄弟正蹲在屋檐下規整着下地的犁?繮繩,院子裏所發生的一切對這倆兄弟而言早已司空見慣。只是這一羣看家守院的狗腿子莫名其妙的弄丟了東家的馬,又莫名其妙的上演了這麼一出,就看老東家怎樣發落了。

    三天前,就在狗三離開紅鬃烈馬丟失的當天,老東家就在這個院落髮過話,這事不給個交代院子裏無論是誰都別想好好活着。現在馬突然自己回來了,背後有着怎樣的隱情想必只有魏東來和黃貴仁這一幫狗腿子心裏最明白。

    黃貴仁已不知被這魏東來日弄過多少次了。斜倚在門框上正抹着滿臉的鼻血,一想到夜裏石頭灘裏的三姨太,再見那魏東來又湊近了老東家。怕喫虧,着急忙慌中又一個猴子探月從那石階上咕嚕嚕的滾了下來,也顧不上疼痛,撲在老東家腳下又是一通哭爹喊孃的可憐樣!

    魏東來好不容易盯準了的替罪羊,哪裏肯放過,正要一腳踹開,這時門外又傳來一陣急促的的敲門聲,大喊着“不好了,出大事情了!”衆人齊刷刷的將目光聚集到門口,大管家黃守川未待那開門人手離開門閂,就衝撞開厚實的門扇屁股後頭着了火一般撲在了老東家面前。氣喘吁吁,指着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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