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甘河子 >第四十一章 掃帚揮舞請醫生
    原來這滿倉跟着娘和喜鵲剛把汪玉晗扶到火炕上,喜鵲娘才把鍋底的火點着,還沒來得及蓋上鍋蓋。便聽得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踹門聲。喜鵲娘靈機一動,匆忙間連忙招呼滿倉上樓,幾個人合着夥兒將那傷勢重幾近昏迷的汪玉晗藏在了裏屋的夾層上。夾層雖是竹籬笆蓬在了木架隔牆上,常年的煙熏火燎,光線又不好。藏個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白狗子一走,福泉就招呼着鄉親們四散而開。族長黃肅廉已是多日不曾露面了,今兒個能有幸親自走進德福這寒酸的農家小院。德福自然是格外的欣喜,衆人一離去,連忙招呼着進裏屋就坐。福泉扶着顫顫巍巍的老族長在院子裏站着,跟德福一家人簡短的寒暄了幾句,因身子不舒坦就先行回去了。

    空落落的院子裏,現在只剩下滿倉、喜鵲跟她娘。德福把老族長送到巷口便被勸了回來。一進門,鐵青着臉也不說話。一家人都沉默着。

    “哎呀!”突然喜鵲娘驚乍的喊叫起來,還不待其他人反應,一溜煙兒的鑽進了屋裏。滿倉、喜鵲也跟着衝了進去。德福鐵青着臉還正想數落幾句,不料一個個兒的倒把他冷落在了院子裏。

    喜鵲娘驚愕的是這白狗子一攪和,只尋思着怎樣周旋。一忙活竟然把閣樓上藏着的汪玉晗給忘了個一乾二淨。

    滿倉急匆匆的攀着木梯上了樓,喜鵲跟着娘一個忙前一個忙後的打開門窗,給屋子裏通通風。鍋底下燃燒的辣椒串兒實在太嗆人了,待在院子裏都一股濃濃的辣味。

    德福見屋裏幾個都手忙腳亂的忙活着,這纔想起,得趕緊幫姑娘找個先生瞧瞧病。只衝着裏屋招呼了一聲,就急匆匆的出了家門。

    “九龍!對!”鎮上的醫院診所顯然去不得。得設法找個靠得住的先生纔行,德福加緊步子向臥虎村趕去。腦海中第一個閃現出來的就是那臥虎村聲名遠揚的九龍先生。九龍先生雖已是花甲之年,且早已收手不再對外行醫,然爲人處事卻極爲正直嚴謹。九龍先生家前些年搭棚換瓦四處尋找泥水匠,德福曾過去幫過幾天工。先生話不多,總是一臉沉着的模樣。

    沿着村東竹園子跟前的土壩,繼續往東穿過甘河子再往南大約一袋煙的功夫就到了這臥虎村。臥虎村村名聽起來霸氣瘮人,而實質上也是一個緊挨着秦嶺山脈的破落小山村。大半個村子探進蒼蒼茫茫川道里,就連村西頭的河灘地,也被浩浩蕩蕩延伸出來的雞子山遮擋了多半的陽光。

    沿着坡路一直往南,先生家就是坐落在村子最東南的一戶人家。德福忙着趕路,巷口裏遇見幾個熟人,也來不及寒暄幾句,只點了頭打了招呼就匆匆離去。

    九龍先生正在後院的菜園子裏忙活着,眼看着農忙時節一天天逼近。先生得空,藉着連陰雨天的間隙這才趕着把園子裏的雜草清理清理。

    婆娘正提着掃帚在打掃前院,這個當兒,德福卻推前院的柵欄門進了院。老婆子見德福進來,忙衝着後院喊着:“有人來了,有人來了!”連着喊了幾聲卻沒見一聲迴應。婆娘兒一着急撇下德福進門急匆匆的追到了後院。

    “叫你幾聲也不搭個聲嘛!”婆娘埋怨着。

    “你啥時候叫的嗎?”九龍站起來和婆娘理論着。透過堂屋,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爭論聲着實讓德福覺得可笑。娃娃們都長大成人一個個走南闖北,就剩下倆老人相依爲命。田園生活,九龍先生樂在其中。

    “老了,老了,吃了那麼多年的飯,倒是長本事了,學會個裝聾作啞!”婆娘提了凳子往外走着,嘴裏嘰裏咕嚕的責怪着老頭子。

    德福有求於人家,正鑽着空兒揮舞着掃帚幫老婆子掃地。老婆子一眼瞧見,連忙跑過來奪走了掃帚,招呼着德福在椅子上坐下。

    “水正燒着,還沒開,要等一會!”老婆子不好意思的向客人解釋。

    “不用,不用!”德福點頭微笑着算是表示客氣。

    都是熟人,也沒那麼多講究。德福也不再客套,徑直在椅子上坐定,等着先生出來再細作商量。

    老婆子正在鍋竈間忙活着生火燒水,提着熱水壺出來見還是德福一個人坐在那兒。不由得來了氣兒,又衝着後院喊了幾聲,依舊沒人搭理。

    放下水壺茶杯,招呼着德福自己添水,自個兒又氣沖沖的直奔後院而去。

    “就說你個老東西是耳朵塞了驢毛了,還是故意不搭理!”後院裏婆娘起了高聲責備着老頭子。

    “女人家家的,說的是個啥話嘛!”先生直起腰數落着眼前的婆娘。

    “人家娃娃來了半天了,一直在那兒候着,你個老東西得失是故意躲着?再怎麼樣,咱不能躲着啊!這要傳出去咱這老臉可往哪兒放啊!”老婆子顯然誤以爲德福這次前來是討要前些年沒領的工錢,所以才這樣衝着老頭子說話。

    “來的是誰嗎?亂七八糟的......”先生嘴上埋怨着,卻起身在一邊的水缸裏洗了滿手的泥巴。

    “叔,身子骨硬朗啊!”德福見先生出來,連忙起身打了招呼。

    “老了,不頂用了。”九龍一邊拿着毛巾擦汗,一面招呼德福趕緊坐下。

    “叔,侄兒有事相求!”德福知道先生人好,也不再打什麼彎彎繞,一上口就直接表露了自己的來意。

    九龍笑笑沒說話,徑直走進了裏屋。不大一會兒功夫就捏着幾張皺巴巴的銀票走了出來。德福見狀,連忙起身擋了回去。當初說好的是幫忙,幫忙,先生的錢怎麼能要呢!

    “這娃,你錢也不要,水也不喝,這是?”九龍直愣愣的盯着德福,實在有點兒猜不透。

    “叔,這次來是要您出山救命!”德福一本正經再次把話說明。

    其實他知道,想要九龍先生出山,一般人還真沒那麼大的臉。先生自打前些年在門口貼了告示之後,連着四五年了從未爲一人扎過針用過藥。

    一切還都源於先生遭遇的一次醫鬧。有同村的小夥子半夜裏犯了緊病,送到先生門口時,渾身都開始發軟了。先生仔細查看了一番讓抓緊往鎮上送。這一家人頑固,想着先生醫術高明,這是藉機推脫之辭。也不理會,任憑先生怎樣勸說就是遲遲不肯離去。先生實在無奈,只能想方設法試他一試。燒紅的銀針還沒來得及扎進手指,這小夥卻胳膊一垂嘴一歪腳一蹬一命嗚呼了。

    事兒一出,這家人卻把責任都推向了先生。口口聲聲的硬說是先生耽誤了救治,把人放在門板上堵住了門口。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愣是從先生這兒敲了一筆賠償。這還不說,私下裏瞎咧咧着說是先生一針下去這人就沒了命。先生啥也沒做,就這樣眼巴巴的被禍害了清白名聲。一氣之下就在門口貼了那棄醫的告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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