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甘河子 >第一百五十章 成老三出面解圍
    成大軍決定不要臉了,不要臉了那些背的恩恩怨怨指指點點也就不再看中了。沒有了臉面的人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呢?

    他終於沒皮沒臉的不假思索的再次挺身站在了景老師的門下。

    “哎呀!成大軍啊!”景老師一臉驚異,就像許久未曾謀面的老熟人突然的出現在面前一樣,熱情的禮讓他進屋坐坐。

    “老師,我是來報名的!”成大軍倒也乾脆,看門見山的就說明了來意。

    “啊......”

    屋子裏靜極了,顯然沒有人能料想到成大軍這學生竟會如此不懈餘力的在這柳東中學的初三年級死死的僵持下去。

    “你這......這......咳呀,我這學期不帶班了,調到後勤管公物了。”景老師爲難道。他是實在心有餘而力不足。

    成大軍呆立着,並不說話。

    “這樣,我開個條子,你去找老時——英語科長時科前老師,看他班上怎麼樣!”景老師也只能幫他到這兒了,在他所任教的這短暫的四五年裏,他還沒遇到過像成大軍這般一往無前一條道兒走到黑的學生。復讀生有的是,大多也都再堅持一年實在沒個着落也就自個兒尋出路去了。成大軍倒好,他實在不知該怎樣勸說他了......

    時科前老師是柳東中學威望極高的老年教師中爲數不多的英語教師,精通俄語、英漢語等三國語言。他潛心修學衷心教育事業,在英語教研科一干就是三十多年,他的學生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受他的教化躋身在了省內外乃至全國的科研教育等文化工作單位。校內校外年輕的老師多了,多半都是他曾經的學生,在他的面前總是畢恭畢敬的逢迎着!

    成大軍不敢想象蔣老師會將他推介給赫赫有名的時科前老師,但事已至此也就只能硬着頭皮答應了。他還有什麼臉面兒挑肥揀瘦呢?

    成大軍謝過老師之後就匆忙的朝着英語教研科的辦公室跑去。心裏嘀咕着,像他這樣衆人皆知的後進生人家會不會搭理他呢!沒有任何辦法,他只能硬着頭皮去碰碰這顆精神矍鑠得滿頭白髮根根倒豎着的時科前老師。

    他已經不知喊了多少聲報告了,這位年齡才五十出頭的老人似乎並不願意搭理他。他在第一聲“報告”的時候回身望了一眼,就轉過身去埋頭工作了,決定不再搭理他。即便是回宿舍午睡,臨出門也沒正眼瞥過成大軍一眼。揚長而去,又匆忙而回......

    成大軍呆立着,一直候到太陽西垂,炎熱的暑氣慢慢消退,時老師終於拖着疲憊的步子熄燈準備下班回家了。他住在下石村,成大軍上學的時候總能碰到他騎着笨重的三八大槓自行車從身邊疾馳而過。他行色匆匆,來無影去無蹤,就像極其神祕的劍客一樣令人望而生畏。

    “還不走啊!”這是他一整天裏同成大軍說的唯一的一句話。

    成大軍匆忙的摸出紙條還沒來得及遞上去,他已經匆匆忙忙的跨上那輛熟悉的大槓自行車揚長而去了。一天的等待換回了有氣無力的四個字“還不走啊!”

    這顯然是拒絕了!而且很不委婉的拒絕了!

    成大軍拖着疲憊的腳步往回走了,開學前的最後一次報名就此宣告失敗。

    昏暗的老屋裏一切似乎灼熱了一般,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呼啦着那把破舊的荷葉扇兒扇出哪怕一絲絲的微涼。

    “那先生憑什麼不搭理你啊?”老祖母顯然不願就這樣死氣沉沉的僵持下去,也只有她敢在兒子成老三面前這般聲色俱厲的說話。

    成老三屁股緊貼在靠牆木梯踏步的最下階,他眉頭緊皺着緊捏着菸捲兒一口一口的吞吐着重重跌宕起伏的迷霧。似乎也沒料到會是這般令人惱火的結果。

    “不成了讓你爹領着去一趟先生屋裏,人生在世的,是還沒個低人一頭的難處......”老祖母這話是說給一直不成聲的兒子成老三聽的。

    “我不去,羞先人的事我弄不出來!”成老三將那緊掐着的菸捲兒重重的甩脫在僵硬的地板上,濺起一通明晃晃的刺目的火星子。一伸腳還沒來得及鬧騰就給踩了個灰飛煙滅稀巴碎。

    “你不去我去,我就不信天大地寬的還沒個地兒說理了!先生住哪兒?明兒個領着婆去!”老太太按捺不住性子,大的大的管不了,小的小的又沒個去處,她是實在窩着火兒。

    “沒地兒去放牛去,餵豬去!喂頭豬還能圖個搖尾巴哩!”圍着鍋臺子刷碗的李雪芬許是打圓場吧,一直沉默着的她,由不得的幫起腔兒來訓斥着不成器的娃兒。她早有恨鐵不成鋼的委屈了。

    “你滾一邊兒去!”她的話音剛落,成老三就嘴脣哆嗦着怒罵了幾聲。

    李雪芬於是閉嘴,氣得呼呼的喘着粗氣兒揮舞着沾了水的抹布不再說話。

    “住下石村!”被老祖母一口一個狗兒狗兒的叫着的成大軍囁嚅道。他是實在無力迴天了,只能將希望寄託在早已年邁的老祖母身上。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下石村......叫啥名兒?”一聽到下石村老祖母就來了神氣兒,年幼的時候她跟着爹孃就住在這下石村。下石村的街街巷巷就沒有他她不熟悉的,上了年紀的最小的見她也要喊上一聲老姐。下石村是她的孃舅家啊!她父親是入贅漢,所以隨母姓。只要姓時這就沒有什麼好難悵的。

    “時科前!”成大軍低聲的迴應老祖母的話。她耳根子聰慧,用不着那麼大聲。

    “時科前,那不是時漢良屋裏老二娃子嗎!崽娃子,他爹在世時見面了還老遠喊一聲老姐哩,崽娃子倒是成精了還......明兒個就領着婆去,你看我不拿着柺棍兒抽爛他那爛腦殼子!小的時候我還抱過他哩,成精了,翻臉不認人了......”老祖母氣喘吁吁的咬牙切齒的說着氣話兒。

    她本就姓時,新中國頭一回人口普查的時候才把“喜鵲”二字改成了“英”字,自知老漢說不夠柔情,於是加上姓氏就成了“時英英”。她並不在乎叫什麼,只是姓氏無論如何是不能隨意改動的。

    下石村的時姓人家本是一家人,鬼才知道從哪朝哪代一路逃荒過來的。反正在這荒寂而又空曠的渭河流域是個人都說祖上是從山西老槐樹底下搬來的。誰又親眼見過老槐樹是什麼樣兒呢?沒人信,就脫了鞋襪赤裸了臭烘烘的腳丫子,說那老槐樹底下的小拇指指甲都鏽堵了一樣堆積在一起,活脫脫一個小小的疙瘩樣兒。

    這一瞅可不!不管是姓郭的,還是姓李的,似乎所有人都是這般模樣兒。但也並無例外,唯獨姓時的小拇指指甲平平展展的。僅有的幾戶時姓人家本就是親密無間的親友關係。這一點沒有任何道理可以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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