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侯爺難哄 >第四百二十九章 他聽到了。
    馬車不緊不慢自幽靜處拐到街上,往回走。

    萬丘山的摺扇搭在窗上,將那點從窗簾旁透進來的一道光線給抵着擋住了。

    他垂眸,思索一番,對車伕道,“去蕭丞府上。”

    車伕應聲,調轉車頭去蕭府。

    片刻後,萬丘山眯起眼,在蕭何光府中徐徐抿下一口熱茶。

    上位,蕭何光神情淡淡,翻過一頁龍鱗裝的書冊,開口,“你去過太學了?”

    萬丘山吹散茶上熱氣,眼尾含了一貫的笑意,“是啊,許大公子幫了在下的忙,這點恩惠自然還是要給的。”

    蕭何光冷冷看他一眼,復又低下,眸中莫名有些鋒芒,平靜無波道,“可見了你的學生?”

    “小少爺啊,”萬丘山挑眉,脣角饒有興致地勾起,彷彿是答非所問,他道,“應文嗣他在見我時,底下有人帶來了一個學生,說是與他約好在那個時候指點功課。”

    蕭何光皺了下眉,似是對他口中的某人完全提不起興趣。

    萬丘山注意到,笑得像只狐狸,“那學子只在院門口閃了下身,我遠遠沒瞧太真切,但那衫子,倒像是小少爺在府裏常穿的顏色呢。”

    蕭何光冷冷開口,“應文嗣手底下的學生青黃不接,沒個能出頭的,那應該就是元晟了,竟還打算藏着掖着,不敢叫旁人看見。”

    萬丘山和善地笑了笑,“倒也不是不敢叫人看見罷,只是小少爺生的模樣太過俊俏,讓他不敢叫別人瞧見。”

    他說的雲淡風輕,蕭何光也懶得品其他意思,茶盞不輕不重磕在桌上,沒有後話。

    “賞菊宴要開了,”萬丘山吹走浮在茶麪的一片茶葉,倒影中,他清晰明瞭地望見了自己眼下的一枚淚痣,頓時自憐地笑起來,問他,“蕭丞可心水江南的什麼好物?我讓許大公子幫忙捎來。”

    此句話像是沒入蕭何光的耳朵,他只低眼看書,外面微風陣陣,萬丘山飲完一盞茶才聽他說話。

    “言之非難,行之爲難。”

    蕭何光擡眸,“你謹慎些。”

    萬丘山微微一笑,“當然。”

    太學,林蔭下。

    應文嗣皺眉不語,飲盡一盞茶水。

    成皓挺直肩背,直到無人處才稍微放鬆肩膀,暗暗舒一口氣。

    他後背上舊傷未愈,偶爾還隱隱作痛,新生出來的皮肉總是緊繃,走動行坐間一不小心就被扯一下,很是不爽利。

    同住的好友關心地上來扶他,問應學士喚他有什麼事,成皓虛虛一擡手給躲了,笑着說沒事。

    好友知道他平日裏就不怎麼喜歡與人在身體上有太多接觸,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只熱心地給他拉開凳子,自說自話,應學士一定是看他功課做得太好特意把他叫過去讚美一二的。

    成皓笑笑沒說什麼,伸手給自己倒茶喝。

    的確是交談了一些,雖不是什麼嚴肅的話題,但若有似無地總像是要往時事上靠,這也足以使他緊張得口乾舌燥了。

    好友見他跟個悶葫蘆似的倒不出來什麼東西,興致不減,興沖沖地說起了不日舉行的詩會。

    這個成皓倒在意一二。

    這詩會是與賞菊宴有所關聯的,若撥得頭籌,便相當於一隻腳踏進了滿是身世顯赫富家公子的賞菊宴中了——

    便是無數寒門學子心心念念,攀談、結交貴人的機遇。

    好友一瞥瞅見他眼底藏了些嚮往,巴巴地湊過來,揶揄道,“哎,不是我說,皓兄,你文采是我們中人最好的,何不妨一試?定然是辭趣翩翩,嶄露頭角!”

    成皓被他碰了碰胳膊,心思卻想到了其他地方,眼底落得一絲落寞,緩緩握緊了茶杯,終是但笑不語。

    夜間,房子後面的枝葉時不時撫在窗櫺上,沙沙作響,一點桂香便也隨着這點夜風纏纏綿綿地探進了紗窗。

    少年躺在黑暗中,看那點月光給桌上筆墨籠上層柔柔的光,因睡不着覺而遊思萬千。

    紗窗上的影子忽地變了輪廓,他愣愣地望着,猛地反應過來,然而蓋在身上的薄被卻好像一下子有了千斤重,壓得他掙扎一兩分才掀開下牀,慌慌張張跂了木屐往前疾走幾步,聽到在安靜夜間的踢踏聲驟然停住,小心翼翼輕手輕腳地踱去窗邊,猶豫着打開窗。

    一人背對着窗戶,安靜站在夜風中。

    是他最開始見到的、把他領回京都的那位侍衛大哥,姓林。

    饒是心知肚明他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此地,但成皓還是耐不住驚喜,朝窗外探了探身,小聲喚道,“林大哥,你怎麼來了?!”

    林紀回過身來,一雙蛇一般的眸子陰沉沉,左額一道明顯的疤痕,常日裏用額發遮着,此事經風吹動,才略微顯出了一小截。

    成皓第一次見他時還被嚇了一跳,現在已經不大會慌神了,年紀尚小的少年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獨身待那麼久,他甚至稱得上殷切地等着男人的回答。

    男人的嗓子沙啞異常,言簡意賅,“主人吩咐,要少爺您數日後參加太學詩會,務必出席賞菊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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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皓愣了愣,下意識追問,“是老爺的意思嗎?”

    林紀皺了下眉,“自然。”

    成皓後知後覺自己稱謂的錯誤,輕輕打了下嘴。

    林紀低頭看少年臉上露出些沒被遮掩的懊惱之色,一頓,目光飛速穿過窗子掃了圈屋內,便開口告辭。

    成皓看着他如同鬼魅般眨眼間消失在自己面前,驚訝又好奇地撐着窗子扭頭往屋頂上看。

    明月當空,幾縷雲被夜風吹散,又緩緩聚攏在一起,戀戀不捨地依偎在將滿未滿的月盤旁側。

    風裏的涼意使得他清醒了些,忙不迭合了窗子回去房間,躺回牀上藏在帳子深處,翻來覆去地想這短短兩句話,腦子裏亂糟糟的,誠然是緊張又無措,但也不能違抗,只得在胡思亂想間昏昏睡了過去。

    雲奕一向很喜歡這種昭示明日晴朗的月夜,微風清涼,撫在面上很是溫柔。

    月光皎皎,她一人行在巷中,面前只有同爲輕快步伐的影子,裙裾輕晃,很是悠閒的模樣。

    她出門前還想着回三合樓一趟,方纔在半路轉了主意,抄近路去往百戲勾欄的方向去。

    如蘇柴蘭雖已不在此處盤踞,然夜晚飄帶飛舞間,牆壁上懸掛的五彩面具彷彿有了自己的意識那般緊盯行人,這一切還是使她不由得想起那雙嫵媚卻冰冷,狠毒如蛇蠍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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