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亦書靜靜地看着，像是一眼就看穿了對方的心思。他臉上似笑非笑，緩緩開口道。
“唐太太沒帶夠錢，刀疤不讓她把兩個女兒都接走，只能選一個。”
唐父擰着眉。
“唐太太當時，同時見到了兩個女兒，知道她們都受了傷，也知道，不管把誰留下，結果都不會好。可是……”
最後兩個字一出來，唐父的眼睛驚恐的睜大，顯然很害怕聽到接下來的話，踉蹌了一步。
楊亦書的眼角像是掃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音調輕提，微微一笑：“她呀，還是選擇了，先救唐卿卿。”
“嗒！”
楊亦書話音剛落，唐父的身後，就傳來有人踉蹌一步，不小心跌下臺階的聲音。
他下意識地回頭，正看到唐母面色灰敗，劇烈地顫抖着嘴脣，跌坐在臺階上。
旁邊的保鏢似乎想要攙扶她，卻在看到楊亦書的眼神時，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只留下唐母一個人，眼眸泛紅，跌坐在地。
唐父靜靜地看着她，腳下像生了根一樣，一動不動。
此時他的腦海裏，唐芯昏迷不醒的模樣，唐卿卿被人**的模樣，像一個個恐怖電影的片段，不斷在回放重現。
萬一……萬一刀疤真的遵守承諾，讓譚敏華把唐卿卿帶走了。
那他們踹門進去見到的，又會是一副怎樣的場景？
唐卿卿好歹還因爲自己清醒着，有力氣掙扎反抗，熬過了一陣。
要是換做昏迷不醒的唐芯……只怕早就被那羣畜生拆骨入腹，吃了個乾乾淨淨了！
想到這裏，一陣惡寒頓時侵上唐父的後背。
寒意過後，又是滔天的怒意。
這個女人，虧得她還是芯兒的親生母親！
她明知芯兒也受了傷。
她明知，把芯兒留下，會遭遇什麼可怕的事。
可她卻還是在兩個女兒之間，選擇了先救唐卿卿。
唐父眼睫一顫，好像有什麼東西“轟”的一聲把他的心臟炸開。
連他都不敢想象當時的場景。
他的芯兒，卻就在現場，親眼看着自己的母親救走了姐姐，把她的安危置於不顧。
天哪！
她該對這個世界，失望成什麼樣子！
唐父無法控制的，回想起了先前唐芯跳樓時，對這個世界毫無眷戀的模樣。
他的心痛得抽成一團，幾乎無法呼吸。
看向唐母的眼神，沉的一片死寂，涼的淬人筋骨。
也讓唐母臉上的血色徹底褪去。
她看着唐父的神情，大腦一片空白。
心裏只有一句話在不斷重複。
完了。
她和唐邵之間，徹底完了。
唐父轉過身，什麼話也沒說，顧自上了救護車。
宋欽蓉正在言簡意賅的交代剩餘要處理的事情。
傅司宸的人手雖然有大部分派去了U國尋找傅時瑩，但還是留下了不少人，在宋欽蓉下飛機後，任憑她差遣。
儘管刀疤手下衆多，這裏又是他的老窩。
可有宋欽蓉事先部署，又有傅司宸遠程指揮，解決掉所有小弟，不過是時間問題。
“宋小姐，這幾個人怎麼處理？”
一個面無表情的高大保鏢冷聲問。
宋欽蓉回頭，淡淡掃了眼他指着的刀疤和猥瑣男幾人。
保鏢聞言，那張木頭般的臉上沒有任何驚詫，點頭應“是。”
宋欽蓉頷首：“把他們關到那裏去。剩下的人先控制在這裏，等我從醫院回來再處理。”
說罷便不等保鏢回答，轉身就上了救護車。
——
救護車上，一位姓成的年輕醫生，正滿頭大汗地給唐芯檢查各項基礎數據。越檢查，臉色就越不好。
唐父忍了又忍，終究還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問：“醫生，我女兒她怎麼樣？”
成醫生目光不善地看了他一眼：“小姑娘之前是不是受過傷？她的身體很虛弱。”
聽到這話，唐父的心像被什麼揪住一般疼。
他看着眼前的女兒，巨大的愧疚差點把他淹沒。
唐芯被拐走後，在養父母家一直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營養極度不良，身體本來就虛弱。
回到唐家的一年，更是過得生不如死，壓根就不存在把身體養回去這種事。
後來又爲了自殺，服過劇毒百草枯，雖說被救了回來，可身體底子消耗極大。
三重作用之下，即便最近一段時間泡了宋欽蓉給的藥浴，也沒有這麼快就把底子調養回來。
這也是爲什麼，在此次綁架事件中，明明唐卿卿受的欺辱更多，外傷也更嚴重，清醒的時間卻比唐芯還要長的原因。
“她這個情況，要是能請到華大醫學院的汪副院長，興許還有救……唉，算了算了，怎麼可能呢？還是到了醫院看看再說吧！”
話是這麼說，臉色卻十分難看。
顯然是唐芯的數據不太理想。
宋欽蓉沒有說話，只擡眸掃了眼楊亦書。
楊亦書會意，低頭拿出手機打起字來。
一旁的唐父卻已是冷汗直冒，結結巴巴地道：“汪副院長？行，我看看，能不能請到他……”
“請到他？”
成醫生嗤笑了一聲，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你是不知道麼？汪副院長年紀大了，一個月只肯出一臺手術。
現在啊，預約請他做手術的人，都已經排到明年三月了！”
“什麼？”唐父臉色刷白。
“想要臨時請汪副院長出山？呵，怕是隻能靠做夢了！”
成醫生譏諷的視線掃過唐父，搖了搖頭。
眼角卻不經意瞥到了剩餘幾人的神色，不由微愣。
只見那個少女，和那兩個男人，在聽完所有話，俱都面容平靜。別說是像唐父那樣驚詫了，自始至終，壓根連眉梢都沒有挑一下。
尤其是其中那個看起來年紀更小的男人，竟然還一直低頭在玩手機？
成醫生皺了皺眉。
這幫人，估計以爲他在故意誇大事實吧？
呵。
年輕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
京城一院。
救護車一到門口，綠色通道早已打開，章御年和楊亦書師徒率先下車，和守在這裏的醫護人員一起，把唐芯擡了下來。
宋欽蓉緊隨其後，利落地跳了下來。
成醫生最後一個下車，剛站穩，就聽到前方傳來熟悉的聲音。
“這位就是患者？先帶她去做CT掃描。小成，把她的資料給我。”
成醫生頓了下，愣愣地擡頭，看着眼前一頭白髮神情冷肅的老者。
“汪，汪副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