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月卻笑不出來,這麼多人在場,她生怕這個男人說些不該說的話出來。
比如,讓她這個孕婦去做些檢查之類的……
還沒等她胡思亂想完,宋欽蓉已經朗聲開口,問向章御年:“傅焱怎麼樣?”
章御年推了下眼鏡:“都是些皮外傷,沒有傷到筋骨。問題不大。
我去開點癒合藥,加快傷口癒合速度就好。”
他說話的時候,低頭看了眼手裏的資料,不知想到了什麼,從胸前的口袋裏拿出筆,在上面刷刷寫了幾個字。
聽說傅焱沒事,唐芯的一顆心總算是落回了肚子裏,對章御年道了聲謝,便迫不及待的走進病房。
顧惜月站在旁邊,眼巴巴的看着章御年寫一會,又和宋欽蓉商量一會藥方,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生怕大庭廣衆之下,這傢伙會不合時宜的說些什麼出來。
“顧小姐……顧小姐?”
直到章御年喚了她好幾聲,她才反應過來,忙一個激靈:“怎麼了?有什麼事我們去外面說吧!”
章御年愣了下,隨即微微一笑:“那好,我要回辦公室,邊走邊聊?”
看了眼旁邊的傅時瑩,顧惜月連連點頭:“走吧!”
章御年“嗯”了一聲,擡腳走在前面,同時把手裏剛寫好的藥方遞給她,吩咐着:“傅五少身上的傷問題不大,但要注意勤敷藥,每天至少換兩遍紗布,不能讓傷口悶太久。
每種藥使用的先後順序我都寫在上面了,注意一下就行……嗯,顧小姐?”
“啊?”顧惜月茫然的擡頭,顯然沒有聽進對方剛纔的話。
章御年不由得失笑:“顧小姐好像有心事?”
顧惜月咬了咬脣。
他們已經走到了走廊的拐角,前後沒什麼人。
想起剛纔的事,她還是不放心,糾結了片刻,還是開口道:“我能拜託你一件事麼?”
“請講。”章御年勾脣。
顧惜月回頭,看了眼傅焱病房的方向,傅時瑩的聲音依舊能夠隱隱約約的傳來。
她嘆了口氣,垂眸,撫摸着自己的小腹,艱難的開口:“我懷孕的事,麻煩你幫我保密。我,不想讓傅家的人知道……”
“原來是這件事。”還沒等她說完,章御年已經笑着點頭,“當然沒問題。”
顧惜月愣了下:“你不問我爲什麼嗎?”
“這是你的隱私。”章御年笑着,月牙形的眼睛看起來格外溫和,“尊重病人的隱私,是每個大夫的天職。”
再次聽到“大夫”這兩個字,讓顧惜月心裏莫名涌起了股暖意。
她百感交集,一時竟有些語塞。
半晌後,才發自內心的再次開口:“謝謝……”
章御年搖了搖頭,又叮囑道:“照顧病人並不容易,顧小姐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其實不適合再做這些事。”
“我知道。”顧惜月笑了笑。
她都已經和傅承洲離婚了,本就沒有了出現在這裏的身份。
要不是傅焱這個弟弟是自己看着長大,現在受了傷,她實在放心不下。
迎着男人的目光,她一字一頓的輕聲道:“我自有打算。”
——
回到病房,傅焱的母親傅三太太已經在了。
顧惜月走上前,把剛取來的藥一一向她介紹了一遍,又事無鉅細的解釋了每種藥的用法和注意事項。
傅三太太卻完全聽不進去,只握着顧惜月的手,眼睫微顫,嘴脣囁嚅:“小月,你真的,和承洲離婚了啊?”
顧惜月垂眸:“嗯。”
傅三太太眼裏的擔憂快要溢出眼眶:“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不得不說,除了傅承洲,傅家其他人都真心疼惜顧惜月。
也因此,都很不放心她離婚後的生活。
顧惜月心中感佩,也回握着她的手:“小雨幫我介紹了個A國的學校,正好我也荒廢學業有段時間了,趁着現在自由,回學校去進修一下。”
“A國啊?”傅三太太回憶了一下,滿意的點點頭,“A國挺好的,那裏的人都熱情,東西也好喫……去散散心也好。什麼時候走啊?”
“明天一早的飛機。”
顧惜月說着,看了眼牀上的木乃伊傅焱,“今天下午,我再照顧下五弟……晚上就回顧家去了。”
聽到這話,傅三太太眼眶又紅了。
——
章御年的辦公室裏。
宋欽蓉盯着電腦,神情冷肅。
一旁,章御年幫她塗完藥,又換上新紗布,邊包邊嘟噥着:“昨天的紗布是誰給你包的?這手藝也太差勁了!”
宋欽蓉隨手敲了幾個鍵,頭也不回:“傅司宸。”
章御年“嘖嘖”了兩聲:“就知道。要是小師妹你的技術,就算自己給自己包,也比剛纔那樣強。”
宋欽蓉頓時笑了:“他包的也沒這麼差吧?”
“嗯?你說什麼?”
章御年十分喫驚,指着拆下來放在一邊,上頭明顯還有因爲包的不均勻而出現了褶皺的舊紗布。
“當初就算是出現一個褶子,都能被你那張利嘴給說死,現在是怎麼回事?要求竟然降的這麼低!你……小師妹,你變了!”
宋欽蓉聽得無語,試圖解釋:“他又不是學醫的……”
可章御年完全聽不進去,頂着一臉“渣女你變心了”的失望神情:“到底是什麼讓你變得這麼盲目包容?是因爲愛情嗎?
呵,果然。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我就不該當着你的面,說你男朋友的壞話!”
宋欽蓉剛想堵起耳朵不理他,驀地聽到最後一句話,整個人都愣了下。
“什麼男朋友?”
話一出口,她就想起了昨天自己剛答應過傅司宸的表白,頓時忍不住扶額,“你連這都知道了?”
昨天到今天,這兩人好像壓根就沒見過面吧?
一看小師妹這模樣,章御年心裏就有了數。
他掏出手機點了幾下,便把屏幕懟了過去:“你自己看看。”
宋欽蓉定睛一看,頓時整個人就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