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母斜了她一眼：“你懂什麼……”
顧星雨笑了一下。
她家老媽什麼意思，她還能不懂麼？
不過是看人家章御年年齡合適，長得又好，性格溫和體貼，還是個醫生，最會照顧人。
比傅承洲不知好了幾百倍。
是個最適合幫助顧惜月走出情傷的人選。
章御年顯然也聽出了顧母的話外之音，他勾脣一笑：“伯母不用擔心，就是看在師妹夫的面子上，我也會幫顧小姐好好治病。
陪她也好，複查也罷。任何有助於她恢復的事，我都會盡力而爲。”
一番話說的極爲妥帖，既沒有拂了顧母的面子，也給顧惜月留了尊重。
不管是誰聽到，都會覺得舒服。
除了顧星雨。
“誰是你師妹夫啊？四少跟你師妹又沒結婚，你別在這亂認親戚！”她氣得咬牙怒斥。
顧母一掌就拍了過去：“小雨，你這是什麼態度？不許對章醫生不客氣！”
說罷也不理會她的憤怒，顧自笑意吟吟地領着章御年朝畫室走去：“小月吃了早飯就去畫畫了，到現在也沒出來。”
章御年微微頷首，對這個情況並不意外：“藥吃了吧？”
“吃了吃了，我把藥送進去的。一開始她光顧着畫畫，不怎麼肯喫，是我盯着她喫完纔出來的。”
顧母說着，掃了畫室門一眼，笑道，“她這回估計都不想看到我了，我就不進去了。”
章御年點頭，目送顧母離去後，擡手敲了敲門。
原以爲這一回，依舊會像上次那樣毫無反應。
誰知他剛把手放在門上預備敲第二次，就聽到屋裏傳來輕柔的一聲：“請進。”
章御年笑了，邊打開門，邊溫聲道：“打擾你畫畫了嗎？”
顧惜月聽到聲音，眉梢便幾不可察的揚了揚：“沒有。”
說話的時候，視線一掃，就看到了男人手裏的一疊紙，頓時眸光一亮，放下畫筆起身上前：“這就是教學稿嗎？”
章御年“嗯”了一聲，將手裏的畫稿遞了過去，又掃了眼顧惜月剛畫的畫，鏡片後的眸子帶着淺淺笑意：“今天的陰影，畫得比昨天有進步多了。”
顧惜月臉頰微紅：“是你指導的好。”
“我只會紙上談兵。要把這些話付諸於實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顧小姐很有天分。”
章御年誇的很誠懇，讓人難以拒絕。
顧惜月沒有說話，只是低頭看着那疊教學稿，要不是耳朵因爲興奮而有些微紅，會讓人以爲她並不在意章御年的誇獎。
她並不是從小就喜歡畫畫的。
失去第一個孩子後的那段時間裏，她就一直做那個在懸崖邊撿娃娃的噩夢，根本睡不好。
她又向來性格內斂，不管什麼事都憋在心裏，導致自己滿心痛苦無處發泄，精神狀態越來越糟糕。
也不知怎麼，突然就開始畫起畫來。
只有在畫畫的時候，她可以專注的投入畫中的世界，不用去想那個離自己而去的孩子，和麪目可憎的丈夫。
只有她自己。
只是因爲身邊的所有人都不怎麼畫畫，對於她的行爲，擔憂多於欣賞。
因而這麼多年，從沒有人像章御年那樣誠懇又認真的誇過她。
“你畫的很好，你很有天分。”
顧惜月那顆空寂了五年的心，被一股名爲欣賞的溫暖包圍着。
她揚起眉梢。
五月的陽光透過書房的百葉窗，照在許母臉上明滅不定。
她拿着手機，面色帶着恐懼和無助：“他……他想留在國內讀大學。”
“不肯來L洲？”話筒裏，男人的聲音很平靜。
卻讓許母嚇出了一身冷汗：“他在這裏有幾個要好的朋友，不想跟朋友們分開。況且，L洲對他來說，實在太陌生了……”
“陌生？這可是他的家啊。”男人輕笑着，“他有什麼好陌生的？”
可他也不是在L洲長大的啊！
許母心底瘋狂吶喊着，嘴上卻囁嚅着道：“是，是。”
“我不管你用什麼方式，下個月之前，我要在L洲見到他。”男人冷聲道。
“下個月之前？”許母頓時頭都大了。
那不是就剩二十天了麼？
現在許肖南可跟以前不一樣了，以前她哄個幾句還能聽，自從認識了宋欽蓉，張口閉口的蓉姨，惟馬首是瞻的模樣，哪還有她開口的空間？
偏偏那宋欽蓉又是個聰明絕頂的丫頭，不是她哄騙幾句就會聽話的。
“下個月，有點難……”她誠實的道。
“呵。”男人突然笑了。
這一笑，就把許母的理智全都嚇了回來：“但我會盡力，盡力！”
“盡力？”男人止了笑，聲線冷沉，一字一頓，“你記住，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說罷便掛了電話。
——
顧家。
眼看章御年收起了施完的針，顧母忙湊上前：“章醫生餓不餓？喫點下午茶再走吧？”
章御年不由失笑。
他是上午來的，被顧母強留着在顧家吃了頓午飯，纔開始給顧惜月施針。
如今還要留他下午茶。
他看了眼時間，搖了搖頭：“有個病人約了下午複診，怕是已經讓人家等着了。”
顧惜月一聽，忙出聲道：“不好意思啊章醫生，耽誤你的時間了。”
“不要緊。”章御年說話依舊是那副不急不慢的語速，讓人莫名安心，“午飯前我給他發了消息，他知道我會晚到。”
話已至此，顧母也不好再強留，只好把人送出門。
顧星雨陪在身邊，看到自家母親失落的模樣，皺了皺眉：“媽，不說姐姐纔剛離婚，就算她已經單身一段時間了。
你也不能拉個品性背景一無所知的男人，跟我姐姐拉郎配啊。
況且姐她剛受了情傷，這會子正是對男人最不信任，最警惕的時候。
之所以她還能給章醫生好臉色，是因爲人家是她的救命恩人，又是個醫生。
你要是把他倆之間的關係複雜化，姐姐以後只會更不舒服。”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顧母越聽越不對勁，擰着眉問。
顧星雨一愣：“我在說什麼？我在說，請你冷靜點，別總是一副看女婿的架勢看章醫生啊！”
“我怎麼就把章醫生當女婿了？”
顧母莫名其妙，復又想到自己之前的行爲，恐怕真的給人造成了誤解，她無奈的搖頭，“我只是覺得小月現在只聽章醫生的話，纔想着討好章醫生，讓他多來來。
我怎麼可能會去撮合章醫生和小月啊？他們倆……不合適。
小月剛離婚，以後可能……還當不了母親。
要是那個男人不知道也就罷了，可偏偏這些事情，章醫生知道得比我們還清楚。
雖然小月是我的孩子，我疼她。可我也知道，不是每個男人都能接受這種情況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