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重腳下一個踉蹌，臉色瞬間刷白。
“師傅，別急！唐芯的情況比小師妹要好得多，就算吃了芡裏，生還可能性也很大。”大師兄忙上前攙住他的手，安撫着他。
許肖南拿走藥後，就派人把老頭看了起來，要不是大師兄找傅司宸借了人，只怕到現在，他也還被困在研究室裏出不來。
楊重的嘴脣一個勁顫抖着，不知是氣的還是嚇的，根本說不出話來，只擺了擺手：“走吧！”
大師兄點點頭，扶着老頭朝病房趕去。
剛走到門口，嘶吼聲戛然而止。
隔着病房門上的玻璃，大師兄清楚看到，壓着傅焱的幾個保鏢已然鬆了手。
傅焱趴在地上，眼睛像是死不瞑目般睜得大大的，緊盯着病牀上，那被喂下了一整碗藥的唐芯。
眼淚從眼角滑落，淌過鼻樑，沿着眼眶一路向下，沖刷走額角的血跡。
“啪嗒！”
落在了地上。
楊重推開門看到這一幕，眼眸狠狠一顫。
他還是來晚了！
“芯兒，芯兒！”唐父也終於得了自由，跌跌撞撞地往裏衝進來。
女孩嘴角還有明顯的藥漬沒有擦乾淨，許肖南正慢條斯理地抽出紙巾，打算給唐芯擦一下。
手纔剛伸上去，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推開。
“給我滾出去！”
一向溫文儒雅的唐父，生平第一次這樣嘶吼着說話。
許肖南沒有防備，被推得跌坐在地上，手肘都蹭出了血。
他微微蹙了蹙眉，擡眸，便對上了傅焱那雙猩紅的，滿是血絲的眼睛。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面頰骨突然傳來一股劇痛，喉頭瞬間涌上一股腥甜。
許肖南整個腦袋暈乎乎的，半晌才遲鈍地反應過來，他被揍了。
傅焱把所有懼怕，憤怒，絕望的情緒都傾注在了自己的拳頭上，一下，又一下，瘋了似的朝許肖南揮去。
許肖南沒叫也沒躲，反而在吐出一口血沫後，開心地笑了。
盛延眼看着傅焱本來還跟只死狗似的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突然間一躍而起，兇狠地揍人，頓時急得便要上前阻攔。
誰知許肖南不僅沒有掙扎，還在視線餘光掃到盛延時，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食指。
這是不讓他插手的意思。
“少爺！”
盛延越想越不對，卻又不敢違背命令擅自亂動。
直到看到許肖南嘴角帶着血沫的笑，他整個後背就開始冒冷汗了。
少爺不會是瘋了吧？
被人打成這樣竟然還笑得出來！
事實上，在這病房裏，瘋了的當然不止許肖南。
傅焱像只發狂的豹子，揍出去的每一拳都是奔着對方致命傷而去，手下沒有絲毫留情的意思。
“爲什麼！爲什麼啊！”
少年絕望的叫聲，讓整個病房都瀰漫在令人窒息的低氣壓中。
楊重正在細細檢查唐芯服藥後的身體情況變化，看到這一幕，也有些於心不忍。
他煩躁地揉了揉眉心：“行了！人還沒死呢，要鬧給我出去鬧！”
這句話總算勉強拉回了傅焱的神智。
許肖南疼得再也站不住，躺在地上蜷縮起來，渾身一個勁地發抖。
“少爺！”盛延忙招呼人手忙腳亂地上前，想要把人擡出去。
可許肖南不知哪來的毅力，一把推開了盛延的手：“別碰我！”
“少爺，你受傷了！就這樣躺在地上怎麼行啊？我扶你去隔壁病房，讓醫生過來給你看看……”
“不用。”許肖南每開一次口，嘴裏的血沫都在往外冒。
他喘着粗氣，好像只是說話，就會耗盡他所有的心神。
“我等唐芯醒。”
盛延的雙脣顫了顫。
看着對方身上的傷，想再勸，卻在觸及少年死咬着的嘴脣時，不得不把話嚥了下去。
許肖南這是鐵了心要等在這裏，等一個結果。
盛延沒辦法，朝手下揮了揮手。
手下忙搬了把椅子過來。
盛延小心翼翼地扶起許肖南。又不敢扶得太重，怕碰到他的傷口，又不能不用力，光靠許肖南自己，早就沒了站起來的力氣。
費了半天勁，才勉強把人扶到了角落的椅子上坐下。
傅焱全身心都在唐芯身上，倒也沒空去管許肖南還在不在，只目光緊緊盯着楊重的動作，趁着空當就會抓緊時間問一句：“楊老，唐芯情況怎麼樣？”
楊重已經把了許久的脈，似乎是在跟蹤唐芯的心率變化。
聽到這話，他神色凝重，嘆了口氣：“目前看來……”
在場所有人的心，都隨着楊重這句話的出口，而高高提了起來。
“怎麼說？”唐父手指都攥緊了。
楊重看了他一眼，輕嘆口氣：“雖然沒有好轉，但總算，暫時也沒有變壞的跡象。”
唐父茫然地眨了眨眼：“什麼意思？”
大師兄在一旁笑了：“要是這碗芡裏的藥效真的過猛了，那唐小姐喫完要不了五分鐘，估計就會出事了。”
那就是不會出事咯？
傅焱只覺得一顆心像過山車似的，終於落在了平地上。
可他還是覺得不安穩，繼續抓着楊老的衣角：“楊老，唐芯她沒事了，對不對？她很快就會醒了，對不對？”
“什麼時候醒我不確定。”
楊重說話還帶着醫生特有的嚴謹，只是擡眸，撞上少年焦慮又猩紅的眼眸，到底還是輕嘆了口氣，“但她，確實是沒事了。”
話音落下，傅焱眼裏頓時涌起一陣狂喜，他激動地上前抱住楊重，高興得嘴裏來來回回只會說一句：“楊老謝謝您！謝謝您！”
“少爺！”
?身後，卻傳來盛延的一聲驚呼。
楊重蹙眉看去。
這幾天，許肖南就沒有合過眼，也沒有任何胃口喫東西，只有胃疼得實在撐不住了，才勉強硬生生地塞進幾口麪包。
他本來就身體虛，又精神緊繃了太久，如今被傅焱一頓不要命的揍過，整個人早就到了崩潰的邊緣，強吊着一口氣才忍到現在。
聽到唐芯沒事，他整個精氣神徹底鬆懈下來，頭一歪，便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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