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欽蓉適時體貼地開口：“不如，把陸小姐暫時留在這裏。正好我也替她調養一**體，解了體內的毒。
磨石散可不是開玩笑的，老太太，人命關天。”
“這……”陸二太太下意識也看向了老太太。
老太太看看一臉不容置疑的宋欽蓉，又看看握着拳頭冷眼望着自己的小寶，最後把視線落到躲在角落，臉色明顯不太好的陸嫣身上。
半晌，她終是緩緩點頭：“那就有勞了。”
“不客氣。”宋欽蓉笑了。
目送着陸家一行人離開房間，陸嫣才長長鬆了口氣，一下撲進宋欽蓉懷裏：“蓉蓉阿姨！”
“他們走了，不怕。”宋欽蓉蹲下了身，輕輕抱住她，拍着女孩的後背安撫。
小寶卻還沉浸在氣憤中：“媽媽，這幫人實在太過分了！就應該保留證據起訴他們，不讓雁雁再被欺負！”
看着義憤填膺的兒子，宋欽蓉無奈地笑了笑。
“小寶，法律公平只是一種理想狀態，大多時候，它會被很多權利、金錢之類的東西所左右。
雁雁是陸家的親生女兒，這是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的事實。
要想把雁雁的撫養權拿走，恐怕沒這麼容易。”
“可是，既然她們這麼不喜歡雁雁，爲什麼非要把人強留在陸家？”小寶實在想不通。
——
“媽，您就這麼把小嫣留下，阿誠那邊可怎麼辦？”
“等風頭過去，再尋個由頭，把人接回來不就行了？”老太太斜了她一眼。
陸太太咬了咬脣：“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那姓宋的丫頭話裏話外的意思你沒聽到？
我們要是今天強行把人帶走，都不用等到明天，恐怕今天晚上，我陸家虐待親女的消息就會傳遍整個L洲！
萬一再有幾個好事之人追究背後的緣由，到時候……你以爲，阿誠還能好過？”
說到這裏，老太太眯起眼睛，眼裏迸出一道厲光：“呵！陸嫣，真是好樣的，竟然能惹來那小崽子的青眼……
不對，我看他們之間關係不同尋常，你去好好查查，她到底怎麼認識的宋逸生！”
“是。”陸太太滿臉憂愁，“早知道會惹出這麼多事，就不來找蓉蓉了，唉……
不過，媽，好端端的，小嫣怎麼會中毒？她這樣，還怎麼給阿誠捐腎？”
“還有半個月，再等等。”陸老太太面無表情地看向窗外，“她宋欽蓉的醫術擺在那裏，解個毒不是什麼問題。
不過保險起見，兩手準備也要做，你再多派些人，看能不能找到其他匹配的吧。”
陸二太太急了：“那萬一，萬一找不到呢？”
“萬一？實在不行，不是還有個匹配度百分之五十一的彤彤麼？”老太太的目光涼涼地落在前座陸彤的身上。
陸彤哆嗦了一下，緊緊抱着自己。
——
“所以，陸家急着把你接回來，是爲了給你那所謂的親生父親陸誠捐腎？”宋欽蓉眯起雙眸。
“我和他的匹配度有百分之五十九，是目前所有能找到的人裏最適合的。”陸嫣已經恢復了冷靜，坐在沙發上，低着頭輕聲回答。
“我身上的淤青，其實有一半是因爲抽血檢查。另一半，是因爲我不肯配合，才被她們打了幾次。”
“你是未成年，他們這跟殺人有什麼區別！”小寶都氣笑了。
饒是他這幾年跟着傅司宸見了不少商場黑暗，卻也沒想到有人可以不要臉到如此地步。
沒用的時候對流落在外的女兒不管不顧，用的上了，就把人接過來，挖她的腎！
宋欽蓉不太明白：“既然他們要你的腎，就沒必要給你下毒。你身上的毒……”
“是我自己下的。”陸嫣冷靜地答道。
聽到這話，宋欽蓉挑了挑眉。
卻又一點也不覺得驚訝。
被關在陸家，她一個小姑娘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唯一能想到的自救的辦法，也只有這樣了。
“你是怎麼拿到磨石散的？”宋欽蓉問。
這東西可不是隨隨便便能取到的，甚至，大部分大夫都不見得認識它。
陸嫣沒說話，從身上掏了掏，掏出一小包黑乎乎的藥粉。
“陸家後院角落就有磨石草。只要我乖乖配合檢查，他們就不會看我特別嚴，我會趁機偷偷摘一點，帶回來後磨成粉……”
宋欽蓉有些驚訝：“你竟然認識磨石草，還知道怎麼製作磨石散？”
“嗯……之前在蓉蓉阿姨的書房見過。”陸嫣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那時候，宋欽蓉還未離開京城，陸嫣還是雁雁，剛被賦予了當花童的重任，便成天和小寶、沈煙混在一起。
便經常從宋欽蓉書房裏撈出書來，給他們講解。
相比喜歡聽各種物理百科知識的小寶，陸嫣則最喜歡那些醫學書。
磨石散的藥性和影響，甚至於製作過程，都是她在那時候看過記下的。
“我有注意用量，不會把自己毒死的。”
像是怕宋欽蓉指責，陸嫣低聲解釋着。
宋欽蓉沒說話，靜靜地看了她一會，開口卻是問：“磨石散是記載在哪本書上的，還記得嗎？”
“《藥記百藏》。”陸嫣幾乎沒有思考，就答道。
宋欽蓉點頭，繼續問：“除此之外呢，還看了哪些書？”
“《百草經》、《難經》、《傷寒雜病論》、《草藥圖鑑》……也不都是在蓉蓉阿姨的書房看的，有一些，是後來我自己在圖書館，蹭，蹭着看的……”
宋欽蓉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
又蹲下.身，隨手點在小寶的後腦勺上：“這是什麼穴，認得麼？”
“腦戶穴。”陸嫣對答如流。
“這裏呢？”宋欽蓉又指着小寶的胳膊。
“治癢穴。”
“嗯。”宋欽蓉隨手掏出一根銀針，“刺下去。”
陸嫣茫然地眨眼：“刺……嗯？”
小寶驚恐地瞪眼：“嗯？！！”
沒等小寶說些什麼，陸嫣就先開口了：“我，我只學着用針，戳過村裏的牛和狗，還有我自己，就，就沒戳過別人了！我不行的啊蓉蓉阿姨！”
“那你信我麼？”宋欽蓉面容平靜，彷彿她說的根本不是問題，“有我在，不會有事。”
陸嫣看了看宋欽蓉，又看了看小寶。
後者也恢復了冷靜，挽起衣袖，主動送上胳膊：“媽媽的意思，你肯定行的。那就試試吧。”
陸嫣見狀，也不再推託，點點頭，接過宋欽蓉遞來的針——
一秒都沒有猶豫，穩穩紮了下去。
“嗯，你的手很穩。”宋欽蓉讚賞地道，“做大夫，手穩最重要。”
陸嫣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看着那沒入小寶胳膊裏，位置分毫未差的銀針，她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
“我沒有扎錯！”
“是啊，你做的很棒。”宋欽蓉笑着。
小寶也打算誇她：“雁雁，你真的很有天賦……”
“我還可以的！”誰知陸嫣卻異常興奮地喊道。
“可以什麼？”小寶微愣。
沒等他反應過來，陸嫣已經二話不說拔出了那根針。
“我還可以閉着眼睛落針！”
小寶：……？
小寶：“給我條活路吧雁雁，我們沒必要攀比這些。”
而此時，宋欽蓉已經走到了門口，對着外頭的傭人叮囑道。
“去把我那幾個師兄姐都叫來。”
“就說，這裏有個天賦卓羣的小徒弟。”
“先到先得。”
——
“二師兄就算了吧！他都已經有楊亦書那個不省心的徒弟了，嫂子又七個月，眼看就要生了，他哪還有什麼培養徒弟的心思跟時間？還是讓這個小丫頭跟着我吧！”四師弟一拍胸脯。
大師兄“誒”了一聲：“就你這麼個不靠譜的傢伙，還想帶徒弟？可別禍害人小丫頭了行吧！還是讓她跟着我好。”
穆清白了這兩人一眼：“沒聽小師妹說的小丫頭家裏的情況麼？這徒弟一收，可不僅僅是當人家師傅那麼簡單！還得當爹當媽，操心她以後十幾年。這種事情，你們兩個大男人都不合適，還是交給我吧。”
大師兄不爽了：“我以後又不是不會有媳婦！我不方便照顧，她師孃也能照顧，這算個什麼理由？”
眼看幾個師兄姐們的爭執已經進入白熱化，宋欽蓉只好出聲制止：“都別爭了，問問雁雁自己的意思吧。”
衆人頓時齊齊看向陸嫣。
陸嫣……
陸嫣哪有什麼想法？
從宋欽蓉問她願不願意拜師重生門開始，她就已經被突如其來的幸福砸懵了！
“每個師傅擅長的領域剛也向你介紹過了，你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選一個。”宋欽蓉溫聲道。
“我……”陸嫣擡眸，視線在幾個目光灼灼盯着她的人臉上一一掃過。
看出她的緊張，大師兄也放緩了聲音安撫：“沒關係的，不管你選了誰，我們都會一樣疼你。”
畢竟像這種天生就適合學醫的好苗子，可不是隨隨便便能碰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