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頭還有些昏沉，睜開眼睛不過片刻，便又想閉上。
他費勁地眨了眨眼睛，終於慢慢清醒了過來。
“咚！”
病房門口，傳來臉盆摔在地上的聲音。
陸彤看着病牀上那終於甦醒的人，又驚又喜。
“爸爸！”
隨着她這一聲喊，醫生護士們聞訊匆匆趕來。
“病人恢復情況良好，但也要時刻注意，避免可能出現的排異反應。”
穿着白大褂的醫生面容嚴肅，對陸誠的助理一一說着注意事項。
陸彤則趴在牀沿，雙手緊緊握着陸誠的手，眼睛紅彤彤的。
“爸爸，你終於醒了……我好怕啊！好怕你和奶奶一樣再也醒不過來了……”
陸彤嘰嘰喳喳的，一直在說話，可陸誠卻懵了。
半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他的眼睛瞬間紅了：“彤彤，什麼意思？奶奶怎麼了？”
他下意識想起身，可身上沒有一點力氣。
陸彤嗚咽了一聲，七歲的小女孩還沒辦法承受家裏突然的變故，本就被迫熬了三天，如今見到爸爸醒來，積攢了許久的害怕和委屈達到了頂峯。
她哀嚎一聲：“奶奶死了！爸爸，奶奶被人打死了！媽媽也還沒醒過來，你的換腎手術都是姐姐籤的字……
嗚嗚……爸爸，我去找舅舅，可是舅舅根本不見我！他說他和媽媽的兄妹情分到頭了，以後媽媽是死是活都與他無關。爸爸，怎麼辦啊爸爸，嗚嗚嗚……”
“陸彤。”
一道清脆的聲音打斷了陸彤的嗚咽。
陸彤淚眼朦朧地回頭：“姐姐……”
正是聞訊趕來的陸嫣。
陸嫣回到陸家三個月，陸彤幾乎沒怎麼喊過她姐姐。
還是這次陸家發生了變故後，陸彤一個小丫頭根本撐不起來，只能依賴陸嫣。
她擦了擦淚，怯怯地讓到一邊。
陸嫣神色平靜地走到病牀前，按住一直試圖仰起脖子的陸誠的肩膀，把他輕輕壓了下去。
“你剛動過手術，不要亂動。”
可陸誠還在強撐着一口氣，眼睛死死盯着陸嫣，問她：“小嫣，小嫣你告訴爸爸，彤彤說的是不是真的？你奶奶她……”
“她落到了627的人手裏，兩個小時後才被救出來。”陸嫣語調平靜，臉上沒有一絲波動，甚至讓人覺得有點冷漠。“會是什麼結果，你應該也猜的到。”
聽到這話，陸誠的嘴脣顫了顫，將近四十歲的大男人，眼淚頃刻間奪眶而出。
兩個小時啊！
能是什麼結果？
陸誠根本不敢想象，只覺心痛如絞，眼淚不斷洶涌而出。
一旁的陸彤本就只是硬忍着，見自家爸爸都哭了，當下也控制不住情緒，掉起了眼淚。
父母倆哭得一個比一個傷心。
陸嫣微微蹙眉，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到底是沒說出口。
還是剛聽完醫生囑咐的助理焦頭爛額地勸慰着：“陸總，你剛動了手術，不能有劇烈的情緒波動，傷口不容易好。
老太太臨時前強撐着最後一口氣把腎捐給你，你不要辜負了老太太的一片心啊陸總……”
“你說什麼？我的腎……”陸誠的聲音啞得不得了，剛動完換腎手術，他的身體極其虛弱，這麼哭了一場，更是對身體不利。
“媽，媽把腎給我了？”
助理紅着眼睛一個勁點頭：“是啊陸總！就算是爲了老太太，你也一定要好好養身體，要振作起來啊！”
陸誠不知道還該說什麼。
他寧可死的是自己，也不想要女兒或是母親的腎。
可現在，一切都已塵埃落定。
他連選擇的資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