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大佬,明明是他國太子卻連一條絡子都不能得到。
凌雲遮只覺程蕙心的眼神越來越古怪,讓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不由催促道:“牽風好了嗎?”
牽風將最後一點草藥撿起,“好了,殿下。”
“我們走。”
程蕙心歪着頭,是錯覺嗎,爲什麼覺得大佬離開的背影很倉皇。
祥雲細聲細氣道:“郡主,日頭將落,快回去把。”
待二人趕回撫痕殿時暮色垂垂,月亮就冒出了個尖尖角,殿門口顯得昏暗,平日裏守門的內侍不見蹤影。
祥雲疑惑道:“人呢?”
程蕙心仰着頭,隔着宮牆發現殿內也是黑漆漆的,一點都不似往日有人氣,心裏頓時有些發毛。
兩人推開門一路前進,一直快走到正殿門口時忽見眼前一點點的亮起來,或藍、或黃、微弱卻明亮。
程蕙心看呆了,“這是......”
在院內佈置的李嬤嬤見到程蕙心,笑逐顏開,招呼道:“二孃,快過來。”
隨着光亮散佈開,程蕙心發現殿內所有的宮女內侍都在忙活着將花燈一一點亮。
“嬤嬤,你們居然真的做出來了。”
程蕙心揚起嘴角,滿目驚喜。
她之前不過是順嘴一說,想要見都不同顏色的花燈,想要那種拉風好看的花燈,李嬤嬤實實在在的做出來。
七彩的花燈,真的很好看。
“不過是有顏色的花燈,這都不算什麼。”
李嬤嬤輕描淡寫地說,完全不提其中的艱難。
能夠滿足程蕙心的想法是她最幸福的事情,多麼不可能也要變得可能。
晴光提着松花綠孔雀頭花燈走過來,笑着解釋道:“哪那麼簡單,光是做花燈的綢布,嬤嬤就尋了有幾十種,還要再繡上花樣,透出不一樣的光線,可是費了不少心思呢!”
“手指都不知道扎破了多少,流了多少血。”
李嬤嬤責怪地看了晴光一眼,“瞎說什麼呢,還不快點讓人收拾起來,過幾日百燈節到時候可以用上。”
晴光拉着祥雲跑了。
程蕙心拉着李嬤嬤的手,藉着一旁的光看了兩眼,粗糙的指腹上都是傷口,心尖像是被燙了了一下,火辣辣的暖,她低聲道:“嬤嬤,下次別再這樣。”
聽着程蕙心帶着鼻音的話,李嬤嬤有些無所適從,以爲她是怪自己擅作主張弄了這些,“二孃若是不喜,下次我就不弄了。”
“我很喜歡,我真的很喜歡,”程蕙心慢慢說,“可是比起喜歡,嬤嬤更重要。”
原身最大的幸福就是能擁有李嬤嬤這樣一個傾盡性命、全力呵護自己的人。
程蕙心小小聲地咕噥着,“我的身邊只有嬤嬤了。”
陣陣酸澀的感覺在李嬤嬤的胸口氾濫開,叫她忍不住愛憐的摸着程蕙心的發頂。
小時失了母親,再大點卻被父親送進皇宮之中,說的好聽是陛下垂憐,不過是那些大臣見程國公手握兵權、又鎮守邊陲,爲保萬全就讓二孃進宮爲質罷了。
二孃在這深宮之中看似繁花似錦、備受恩寵,實際卻是烈火烹油、危險從生。
這些年來,李嬤嬤是一步步的看着那個怯弱文靜的小娘子變成了囂張霸道的蕙蘭郡主,滿宮皆厭她。
可她知道,二孃一直從未變過。
程蕙心傷感了會,發現李嬤嬤眼角的淚光,忙不迭地抹去,“嬤嬤告訴我那些蒙着花燈上的綢布是怎麼做、怎麼繡的,我也學學。”
李嬤嬤的注意力被分散,自然而然地講起其中過程。
接下來的幾天很平靜,皇后忙着準備祈福的禱詞和安排各色花燈送至宮門口,太學內也少了許多人,凌初然一連着幾天都往披梅殿跑,就連四公主都沒來太學,說是要跟着淑妃一起準備百燈節夜宴事宜,各家的貴女也爲了能在百燈節那日出風頭而出力,在家中做花燈。
因而太學的先生們倒是沒留什麼功課。
程蕙心安生了幾日,期間幫安寧兒一起把禮記抄完,又和晴光學着編了幾條可以墜玉佩和寶石的絡子給凌雲遮送去。
不過爲什麼凌雲遮收到的時候表情黑黑的,程蕙心到現在都還感覺奇怪。
大佬是不好意思?
百燈節這天,一早候嬤嬤就將八公主送來撫痕殿。
皇后繁忙,無暇顧及八公主就託程蕙心看顧一二。
“蕙姐姐,這些花燈好漂亮,有大蟲蟲還有小鳥、還有好多好多......”
一進入撫痕殿內八公主就被滿院各色的花燈晃了眼,她腿短可跑起來卻是飛快,繞着殿內的院子左看看右瞧瞧,不亦樂乎,把跟在後面的雨濃都轉暈了。
“蕙姐姐,八娘想要這個花燈,”八公主兩手抱着約有她小腿高的絳色墨金繡虎頭燈,水汪汪的大眼睛撲噠撲噠地閃着渴望的光。
程蕙心捂着彷彿被愛之箭射中的胸口,“八娘想要就拿去吧。”
也就八公主喜歡大蟲這樣兇猛的生物了,這要換個小娘子哪裏敢提野獸花燈出去呢!
她的慷慨得到了八公主香香軟軟的溼吻一枚。
衆人在院內鬧着,很快有侍衛來報,前面幾個宮都已掛完花燈,接下來就是撫痕殿。
百燈節對於昭國內百姓來說是個無比神聖的日子,在京畿之內,無論是何身份,都可以將自己的花燈掛在其中,就連宮女內侍也不外乎。
硃紅色的宮牆夾道上宮女內侍往來不停,看着撫痕殿中衆人別緻花樣的花燈皆是驚奇。
“她們的花燈怎得如此新奇又鮮活,做得真好看。”
“你瞧見那大蟲沒,若是夜間燃起,定然是虎虎生威。”
“有什麼好看的,那般鮮豔的綢布糊做花燈面上,到時候就算點上了也透不出光。”
一直拉着耳朵在偷聽的雨濃不服氣地嘟囔着,“纔不會呢,有光,每個光的顏色還都不一樣,好看着呢!”
李嬤嬤敲了下雨濃的腦瓜子,“沒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