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可能甘心讓自家兒子娶一個病秧子公主，甚至還是被人送上門的那種。
昭國之內若是嫁人了，和孃家的牽扯就極少，在那深宅後院的發生些什麼誰能知道，菱娘身子羸弱，說不得就要無聲無息的被人弄死在府中，誰又能知道。
梅貴妃和大皇子就只顧着算計結親之後能夠得到的好處，壓根就不顧菱孃的死活。
凌初然眼神漸漸堅定起來，她要想辦法救菱娘。
趁着天色未滅之時，內侍們舉着火摺子將宮道和庭院中的石燈燃起，各殿門檐前的宮燈也亮起了燈火。
“叔母這下可以讓我去找八娘玩了把。”程蕙心信心滿滿地將攥抄好的佛經交由侯嬤嬤。
皇后接過一瞧，發現佛經之內的字體規整有序，不是胡亂抄就的，頓時難以置信道：“這都是你一人所抄？”
程蕙心點頭。
“這可是一本的佛經，你不過兩日就攥抄完了？”皇后還是有些不信，“你是不是讓人給你幫忙了？”
程蕙心委屈道：“我怎麼會騙叔母，再說這殿中哪個又能幫我的。”
這話說的也不假，不是每個宮女內侍都能得上頭的臉面會識文斷字的，多數都是文盲。
皇后猛然想起之前二孃還被墨沁閣下帖子邀請過，當時她還質疑了一番，現下證明了二孃是有足夠的實力被邀請的。
這一手的好字，能讓多少的郎君們自愧不如。
“我竟不知你寫的這般好。”
程蕙心無辜插刀，“叔母向來都是不知道的，我也習慣了。”
皇后面色刺痛，有些心虛地和侯嬤嬤對視了一眼。
皇后：侯嬤嬤，怎麼辦啊！快想想辦法！
侯嬤嬤：娘娘，老奴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皇后：你先前怎麼沒說過二孃有一手的好字。
侯嬤嬤：老奴也是今日才知曉，要不就讓郡主去見見八公主？
皇后：！！！不行，陛下的命令豈能違抗！
程蕙心端起翠碧茶盅，不緊不慢地呷了一口，纔開口道：“叔母和侯嬤嬤是怎麼了，怎麼瞧着眼皮子在亂跳？”
皇后更是心虛，“昨夜沒睡好，”她偷摸地將那一摞紙放在腰後靠的挖雲鵝黃金裏腰墊，轉移話題道：“叔母聽說你很喜在驪山之中喝的果/露，就讓人備了一些在殿中，要不你......”
程蕙心眼神發光，興沖沖地搶着皇后的話，“我現在就讓人去拿。”
說完囔囔着，“晴光、晴光......”
顯然是讓晴光幫她去找酒，連背影都透着透然的快樂。
皇后和侯嬤嬤紛紛鬆了一口氣，“幸好之前你提醒本宮說二孃喜歡那果/露，本宮就讓人帶了些回來，不然還真不好打發走。”
“娘娘，這不過是權宜之計，總不能每次都用果/露打發把。”
侯嬤嬤頭大道：“郡主和八公主感情向來好，想要長久的隱瞞下去根本不可能。”
就程蕙心那磨人的勁頭，哪裏是她們兩個能扛得過的。
本想着用抄攥佛經的事情來消磨二孃的時間，順便讓她煩得沒空再想去找八娘，誰知二孃不僅字樣好看，速度更是絕佳。
“不如娘娘派人去問一問陛下，如何？”侯嬤嬤試探性道。
皇后猶豫不決，“陛下最不喜旁人對他的決定有所置喙，本宮只怕陛下會發怒。”
“郡主的性子，陛下也清楚，娘娘解決不了的事情自然需要陛下這個真龍天子出面，這哪裏是置喙，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皇后一想也是，就打發了內侍去廣明殿問上一問。
夜色漆黑如墨，那一抹光點搖擺着遠去，晴光困惑地問程蕙心，“郡主，你在看什麼呢？”
程蕙心收回眼神，懶散散地靠在貴妃榻上，“看星星。”
晴光好奇地向外張望了一下，今夜連月亮都不見幾分光明，哪還有星星出現呢？
“你把窗合上，我想躺一會。”
程蕙心一口將玉杯中剔透的果/露飲盡，心裏的雜亂的滋味蓋過舌尖上蔓延開的那一抹酸甜。
昭帝不讓她見八公主到底是爲了什麼？
一開始皇后說八公主病倒時，程蕙心並沒有懷疑，畢竟八公主怎麼說都是個小孩，後知後覺被驚嚇到也很正常。
可後面她再來幾次就發覺皇后的臉色不對，眼神閃躲，言語更是詞不達意的敷衍。
皇后向來不會掩飾心裏的想法，因此那些隱瞞和陰謀詭計的事情她一向做不來。
藏起八公主的事情肯定不是皇后所爲，程蕙心能想到的也只有昭帝了。
這不，被她逼得亂了皇后可不就派人去尋昭帝了。
忽然，程蕙心猛地起身，臉色顯得慌張極了，她焦灼地咬緊下脣，在裏間內來回轉悠。
幾次想衝出去，卻被理智攔了回來。
她怎麼現在纔想到！
那日和雨濃去偷摘桃子的時，經過百獸園時分明聽到了有哭聲，當時以爲是聽錯了，沒當回事，現在想來，那是八孃的哭聲。
昭帝把八娘關在百獸園裏想做什麼？
程蕙心的疑惑在第二日得到了解答。
許是知道程蕙心若是鬧騰起來只會將事情弄得更大，引來更多的目光，昭帝權衡之下就讓人將在百獸園呆了多日的八公主暫且先送會了鳳鸞殿。
比起多日不見的八公主，皇后更在意昭帝的到來，滿眼驚喜迎着昭帝入了正殿內，一路柔情似水的樣子和跟在後頭臉色有些許蒼白的八公主成了極爲諷刺的對比。
程蕙心第一次對皇后產生了幾分噁心的感覺，她長睫微垂，視線在八公主的身上掃了個遍，確認沒有經歷什麼非人的折磨之後才暗自鬆了一口氣。
“八娘......”
她喚了一聲，八公主目光呆滯，像是失去了神采一般，過了好一會才用鼻子應了一下。
裏頭昭帝的聲音傳來，“二孃，外頭風大你快進來。”
程蕙心察覺八公主在聽到昭帝的聲音之後身子在發顫，眼底的害怕明明晃晃的。
她心下一涼，收拾了下情緒，牽着八公主的手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