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心上人吐露愛慕的話語對象居然還不是自己,要不是程涵涵理智尚存,恐怕早就衝到翠竹居去了。
程蕙心!程蕙心,怎麼哪都是程蕙心。
她不是已經有了梅修賢了,怎麼還纏上了季世子。
狐狸精、賤胚子,水性楊花的娘子,身爲嫡女卻學那些勾引人的玩意,現下連季世子都被她哄騙過去。
剛纔她瞧得分明,父親那樣子像是有所意動,只怕是動了要將程蕙心許配給季世子的心思。
不行,她要救季世子,不能被那個女人給騙了。
程涵涵目光似凝結成冰,將早就被蹂躪得不像樣的羅帕隨手丟在地上,轉身匆匆朝安寧堂去。
祖母肯定有辦法。
許太君知道後大爲震驚,今日季玉澤來訪,她本就覺得奇怪,沒想到原來是爲程蕙心而來。
面對程涵涵悲傷的淚水,她按着額角似是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畢竟那可是武王世子,又不是小貓小狗可以隨意拿捏的。
他執意想娶程蕙心就算是陛下都未必會攔得住,又何況是她們。
許太君嘆氣,“三娘,我瞧着你還是收了這份心思把。”
和武王府搭上姻親是好,可不代表着要上趕着送小娘子,嫁了一個又嫁一個,這像什麼話。
國公府還丟不起這個臉。
程涵涵心裏的不甘在發酵,嬌弱的臉龐透着令人心驚的恨意。
憑什麼因爲程蕙心要嫁入王府,她就必須要退讓。
就因爲她是正經出身的嫡女,而她不過是庶女!!
她恨極了,甚至想嘶吼着讓許太君想辦法,可現實卻讓她連激動的情緒都不能夠顯露,只能溫順的接受。
沒了許太君的庇護,國公夫人會像碾死一隻蒼蠅一樣的弄死她們母女,她不能連最後的庇護傘都失去。
失魂落魄的程涵涵連怎麼回到自己的小院子裏都不知道。
國公府風平浪靜,京城裏可是熱鬧翻了天,皆因五公主出嫁的日子到了。
公主出嫁自是場面盛大,金吾衛開道護送,京中的主街都鋪上了紅綢,十人合擡的轎輦顯得格外有氣勢,足夠彰顯出昭帝對五公主的重視。
黃業平身穿喜服,胸口的紅綢花格外紅豔,他騎在高頭大馬上,周圍羨慕的眼神讓他很是自得,好不風光得意。
能娶到公主不算本事,可能娶到受寵的公主那可就不一般了。
他和五公主成了夫妻,日後要是興起想當官玩玩,讓五公主入宮說一說,指不定就得了什麼官職,到時在那羣好友面前顯擺顯擺,他也是個當官的人了,那些好友說不得要有多嫉妒呢!
黃業平有多春風得意,來赴宴紅知道內情的世家郎君就有多肆意嘲笑他。
就算身份尊貴,可五公主的身子早就不乾淨,名節已毀,日後出生的孩子姓不姓黃,也未可知。
這黃業平自以爲撿到寶貝,卻不知道這寶貝都轉了幾手了。
說到這,那些郎君們鬨堂大笑,根本就不顧今日是黃家的喜宴。
季玉澤嘴角含笑,舉着酒杯經過這一桌口無遮攔的郎君們,直奔在正堂之中已喝得半醉的黃業平。
“我敬你一杯。”
他的笑中帶着深意,黃業平絲毫不知道,甚至還有些受寵若驚,連酒都醒了幾分,“不敢當、不敢當......”
“怎能勞煩世子爺來,該是我敬世子爺纔是。”
季玉澤爲了避嫌,向來不與京中郎君交好,看起來溫和易處,實際卻是最難接近的。
沒想到他娶了個五公主,竟也能引得季世子敬酒結交,黃業平心裏得意極了,藉着酒勁大着膽子去拍季玉澤的肩膀,“聽說世子爺在花樓之中有幾名相好,一顰一笑、一舞一樂皆是動人,不知小弟可有幸會上一面。”
大喜之日就想着花樓裏的娘子,黃業平果真是個好色的。
季玉澤心下微嘲,口裏卻道:“不過區區花娘子,黃郎君想看也便是了,改日約上一道前去。”
只要他有機會去的話。
兩人又說了幾句,黃業平本就被灌個半醉,幾杯黃酒下肚眼神渙散起來,說話也有些語無倫次,被黃府的下人架走了。
季玉澤眼神有意無意和後方桌上一名郎君對上,輕扯嘴角,緩步走了出去。
誰知在廊檐下和程蕙心撞了個正着,他愣了下,表情有些古怪,像是想到了什麼又習慣性的帶笑,“我與郡主真是有緣,在哪都能碰上。”
程蕙心翻了個白眼,今日五公主大婚,滿京有點臉面的王公世家都來了,走一步都能碰上個二品官之子、郡王子弟,碰上季玉澤半點都不意外好吧。
“喜宴纔剛開始,你要去哪?”
總覺得剛纔季玉澤站在廊檐下的笑容太過詭異,像是在算計人時的樣子。
季玉澤挑眉,似是對程蕙心難得不嫌棄自己的樣子頗爲訝異,若是平日裏他定然是要糾纏不休,可惜今日,他沒那麼空閒了。
“可惜府中有要事,不然我定然留下來陪一陪郡主。”
程蕙心望着他稍顯匆匆的背影,心裏的疑惑越來越深。
她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季初然在喜房外等了很久才見程蕙心過來,顯然是着急了,她也顧不得往日裏對程蕙心的嫌棄,一把手就將她拉進喜房內。
喜房內五公主的蓋頭早就被掀開,奢華無比的鳳冠被隨意丟擲一旁,金線繡着石榴花的大紅被褥將瘦弱的五公主包裹的密不透風,滿眼的紅意襯得那張上了脂粉的小臉半點顏色全無。
“快,抱着她。”
季初然推了把傻呆呆的程蕙心,催促着。
婚期定下,事情也就成了一半,加之梅貴妃也不知爲何心情不好,對五公主更是作踐起來,導致她本就糟糕的身子更是無法痊癒。
今日上轎輦五公主是被背上去的,要不是晨起時被灌了一碗百年老參的湯水吊氣,只怕五公主早就昏沉沉過去,哪還有力氣拜堂成親。
程蕙心在他們拜堂時就覺得五公主身子歪斜無力,可也沒想到她的身子會如此嚴重,像是所有的精氣都被抽乾,臉色慘淡似死人。
她顧不上問話,鞋子一蹬,略帶粗暴的掀開被褥,纔剛探手,眉頭就忍不住深了深。
那種感覺,像是將一個冷冰冰的冰塊抱在懷裏,一點都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