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雲把荷包放在胸口處，又用手按了按，笑嘻嘻道：“娘娘出手如此大方，奴婢還會再來的。”
靈秀目送她離開，轉身回殿赴命去。
翌日，一夜未睡的梅貴妃天才剛亮就讓人去請大皇子過來。
大皇子前幾日才被梅修賢打過，又是憤怒又覺得沒臉，因此連梅府都不去，就算梅大相公打發人來請，也耍脾氣不去。
連着幾日心情都不順讓他的神色並不好看，就算對着梅貴妃都是愛搭不理的樣子。
直到梅貴妃皺着眉頭把程蕙心和季玉澤定親的事情說了一通，他像是被置身於冰天雪地裏，渾渾噩噩的心思徹底清醒了。
他難以置信，“我整日派人盯着季玉澤，自程蕙心回府之後他也就上門了一次，還是衝着去拜訪許太君，並未聽說和程蕙心有何接觸。”
梅貴妃對蠢兒子的智商不抱希望，“女兒家的親事自然不是由自己定的，程國公和武王交好，近水樓臺先得月這個道理你不明白嗎？”
只要搞定了程國公，那親事自然是好說。
大皇子恍然大悟，“我就說他一個閒散郎君天天往京郊大營跑去做什麼，還當他有多孝心顧念着武王，原來是抱着迂迴的想法，太卑鄙了。”
“母妃，這下可怎麼辦？”
大皇子有些慌亂，要是程國公府和武王府聯手，那他們想將太子拉下寶座的想法就更難實施了。
梅貴妃清冷的臉龐早就被憤懣覆蓋，“當初就不該聽父親的，居然與黃家那種人家結親，那黃業平就不是個好東西，要不是他，咱們何至落到如此。”
要不是黃大人私下隱瞞了五孃的事情，導致黃業平在大喜之日發難，更是憤而出手誤傷到程蕙心，讓她面容有瑕，程國公也不必擔心她日後親事不順，才如此急促的程蕙心和季玉澤的親事定下。
京裏哪家定親不都是相看數次，還要放出風聲示意別家，兩家有意，又怎麼會像程國公府和武王府這般悄無聲息的。
顯然是想將事情塵埃落定了再廣而公之。
大皇子沒有想到到頭來原來推動武王府和程國公結親的人還是他們，感覺三觀都被刷新了，挫敗道：“那怎麼辦？”
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武王府成爲太子的助力？
梅貴妃雖然也着急可到底沒大皇子那般慌亂，據她安插在鳳鸞殿中的人傳話來，說是程蕙心和皇后不知因爲什麼問題，兩人已生嫌隙，瞧那樣子倒是離心了。
不過再怎麼說程蕙心也是皇后一手教養長大，再加之之前她利用東珠的事情陷害程蕙心、而後的數次行爲，程蕙心與她算是結下了仇，更別提本就恨她入骨的皇后了。
不管怎麼樣，她要想想辦法。
昨日收到祥雲的消息之後，梅貴妃又使人去探聽了一番，得知程國公府和武王府如今纔到合婚問卜的地步，兩人之間的八字能不能合還是個未知數，定禮也未下，還來得及。
大皇子卻像是想到什麼，興奮道：“父皇知曉此事嗎？”
昭帝是爲了防着程國公府才扶持了梅家到如今的勢力，國公府本就兵權勢大，要是再和武王府聯合那豈不是要越過天了，任哪一個當權者都不會願意的。
梅貴妃自然也想到這個，可與大皇子純粹的利益上想法不同，她心裏頭明白，比起所謂的朝堂和利益，昭帝只怕更在乎的是程蕙心出嫁的問題，而不是國公府和武王府的聯合。
畢竟要是程國公府但凡有想要謀逆之心，恐怕就算是姻親，武王府也是第一個拿刀挑出來的。
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懷疑武王府的忠心。
去廣明殿前梅貴妃特意挑了素淨的宮裝，連臉色都用脂粉蓋了蓋，顯得憔悴許多，她想過見到昭帝之後如何不漏痕跡的挑出關於程蕙心定親的事，如何用言語挑唆昭帝對程國公府的猜忌，可唯獨沒有想過她被攔在殿外。
雖說梅大相公已經致仕，尚書令的位置還空着，可梅家的勢力還在，她何曾受過這等屈辱。
李忠爲難，“貴妃娘娘，實在不是老奴不願，只是陛下有命，任何人不得入內，老奴也是奉命行事。”
梅貴妃不甘願就此離去，“請李內侍再去通報一下，就說臣妾有話要和陛下說。”
驪山回來之後昭帝雖然看起來彷彿如往昔，可到底與之前有些不同，那些浮於表面的恩寵就像是一陣迷惑人心的霧氣，虛假又輕易消失，梅貴妃心底其實還是有些不安的。
她的執着讓李忠更加爲難，他猶豫了下，壓低嗓子道：“娘娘還是回去罷，鶯昭儀還在殿內，只怕陛下一時半會怕是沒空......”
未盡之語讓梅貴妃本就被脂粉蓋住的臉色更白了幾分，她五指成拳，尖利的指甲陷入掌心的軟肉之內卻比不上心中的痛。
鶯昭儀！
這幾日風頭正盛的鶯昭儀，她聽說過。
說是太后好友之女，家道中落、年幼失怙，可惜她母親前幾年也故去，留下她一個，太后憐惜她命苦，就派人送進宮裏來。
沒成想被陛下一眼相中，就此一月三級成了昭儀，還有了封號。
這時殿內傳來歌聲，婉轉如黃鶯，發聲嬌媚，彷彿能酥軟都人的骨子裏。
梅貴妃臉色由白轉青，李忠乾笑着也不知說什麼纔好，良久，才見梅貴妃深吸一口氣，“既然陛下在忙，本宮就不打攪了。”
明顯聽得出那話從牙縫裏擠出來的，生硬的可怕。
誰知梅貴妃才轉身就撞上了剛到臺階下的程蕙心，登時那表情就跟煙火似的，變幻不定，直到後面才牽強地扯了個笑容，“蕙蘭郡主，你不是回府了，今日怎麼有閒空過來拜見陛下，本宮還以爲你再也不會過來廣明殿呢！”
滿宮皆知，除了有事要求於昭帝之外程蕙心向來是不往廣明殿來，距離上一次來時還是程蕙心大鬧廣明殿求昭帝給她和梅修賢賜婚。
這件事可謂是被宮裏笑話了幾個月。
面對梅貴妃充滿怒火的發泄，程蕙心彷彿沒有聽到她的話，徑直越過她，問李忠，“陛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