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大郎駐守邊陲多年，程府和武王府又關聯甚深，他們要是想將奸細安插在武王府和京郊的軍營之內也不是什麼難事，再者有什麼身份比與軍隊有關的更好使？
而且當年先帝領着陛下打戰時，氐國騎兵衝破京城之內肆意虐殺朝臣妻兒還有皇室之內的妃子和皇子，那一夜血流成河。
聽說當時京中大亂，程家也是被首當其中的一個，國公夫人和許太君帶人躲進了密室之內，完全忘了還有程家大郎和二孃。
程家大郎當時才八歲，帶着才年僅兩歲的妹妹躲起來，也不知是怎麼掙扎活下來，直到一個月後京中內亂平息、安定下來之後才被人找回來。
可不就巧對上了，要是誤導陛下認爲程家大郎早在那一夜裏就被人掉包，然後一直在昭國駐守邊陲，鼓動父親程國公起兵造反之心，一切都順理成章。
梅修賢聽不下去了，他身子還虛弱中氣卻不弱，“祖父，眼下昭國內自顧不暇，武王又落得現在境況，咱們需同心協力護衛昭國，將虎視眈眈的氐國打得抱頭逃竄纔是，怎麼能自家人先內亂起來......”
他說的太極，態度又急迫，一下子被嗆住咳嗽起來。
現在的昭國正是需要一起面對外敵，自己人卻先打起來，這不是顯得可笑極了，也給了旁人可趁之機。
歷史之上因爲內亂而被人趁虛而入的例子還少嘛，梅修賢不信祖父不懂這些。
梅大相公懂，可他覺得現下氐國也是對昭國有陰影，畢竟之前都被他們打得跟狗一樣逃跑，不然怎麼會做這些不入眼的小動作。
在他心裏，戰是要打，只不過未必需要程國公父子出手，朝中不是也有幾名身手不錯的武將。
再說他們這是爲昭帝分憂，打壓程國公，讓他不必有那些糟糕的念頭。
其實終歸結底還是爲了能夠重新獲取昭帝的信任，再次重現梅家一言堂的情形。
武王不行了，國公府也有嫌隙，這時候跳出來拯救昭國的不就是隻有他們梅家了。
多麼美好的計劃。
梅大人還有些猶豫，但他一輩子都是按照梅大相公的話穩穩當當的做官、做事，到底沒敢像梅修賢那般抗拒，低着頭應下了。
至於跟昭帝怎麼說才能夠不漏痕跡的讓他懷疑到程家大郎上，他自然是明白的。
要挑起一個人的疑心只要留下一些模糊又不清楚的線頭，讓昭帝自己去想就好了，不用點的太深。
“父親、別去......”
梅修賢沒想到好不容易帶回來的消息沒有幫助到昭國，反而被祖父當成是官場之上排除政敵的籌碼，當即捂着胸口倒下了。
梅大相公八風不動的讓人去請大夫過來。
這昭國未來的皇帝必須是由他們梅家血脈的大皇子，不然......
但凡太子上位，梅家絕對不會有好下場。
“看好少爺，在養病期間不許他見任何人也不許他出門，聽到了嗎？”
下人面面相覷紛紛應下。
就在梅修賢被困在府中時，梅大人已然把消息告知了昭帝，昭帝表情變了又變，終究還是沒在臣子面前漏底只是隨便用了理由打發走。
他就說，怎麼會昭國突然就冒出這麼多奸細來，而且程國公還一抓一個準，都會懷疑到武王府上面去了。
肯定是程家大郎爲了讓程國公獲取他的信任，故意透出的名單。
一想到這，昭帝心裏就有些後怕。
不行，他要想辦法把兩父子的權都卸了，一些重要的事情也不容許他們再插手。
還要想個像樣的藉口把程家大郎調回來纔行。
身爲昭帝最忠心最貼心的身邊人——李忠，他小心翼翼提醒着，武王已經被氐國弄的神志不清，打戰是不可能打戰的，現在都還需要別人照顧。
那如果把成國公父子弄走，那這戰誰來打，誰來帶領呢？
倒不是對朝裏的幾名武將鄙視，只是比起程國公和武王在軍事上面的天賦和能耐，他們當真是連守成都不行，這是個難題。
要是不解決，那昭國豈不是同意陷入更可怕的地步，無人能夠領兵打戰，徹底落了氐國的想法大坑裏。
“氐國其心險惡！！”
昭帝惡狠狠說着，氐國就是故意的，沒有武將是任何一個國家的短板，不會領兵打戰那就像是個兔子捏着長矛不會使用一樣，任人宰割，玩完是遲早的事。
思來想去，昭帝想到了一個人。
“讓我來接手京中的五衛？”
在照顧武王的季玉澤面對這個從天而降的餡餅，就算心情在如何頹廢也只能笑着接下來。
這不就是他所想得到的，現在什麼不用做就有人送上來該開心纔對，這樣不是又省下了他的時間。
來宣旨的內侍見季玉澤笑着卻興致不高，眉眼間更是頹頹，心下明白眼前這個世子爺恐怕是爲了武王的事而傷心。
這在府裏還沒調理好心情就要被陛下召喚去幹活了，誰都不好受。
季玉澤是不好受，任誰見到原本龍武精神、整日走路虎虎生風，就連說話都是大着嗓門哈哈大笑的父親變成了廢人又傻又無力的樣子，不是親生的都難受，更別提季玉澤對武王本就有感情在內。
那一刻，他是恨上了親生父親耶王。
他知道武王肯定會受苦，難免的，但所求也不過是希望好好的回來，而且城池不是已經給了，結果回來的人卻變成......
想到如今失蹤還生死不知的程蕙心，季玉澤眸色沉沉，原本謙和清正的模樣已然變得陰沉沉。
他的父王在逼他。
從前他就知道父王一直在逼他，在他還幼小時逼迫他離開家國、又逼着他認一個全然不識的人做父親，還要保護自己的身份不要被發現。
異國他鄉一個年近才八歲的孩童就這麼戰戰兢兢的守着祕密，提心吊膽、察言觀色，還要努力想辦法討好新父親的歡心不要讓他起疑。
可是說季玉澤從小就是在重壓中一路過來的。
要不是武王愛孩子、對他又從不設防和懷疑，他恐怕早就死了，怎麼可能還長到如今的模樣。
好生交代了下人要伺候好武王之後，季玉澤各自去了五衛。
事已至此，他就算如此不甘願如何不情願也只能按照計劃行事，昭帝此時的信任就是他在這場戰爭之中最大的助力，日後勝成，就算他提出要留下武王的姓名，到時氐國之內也沒辦法反對。
武王養他大更是爲他考慮良多，他只希望保下他這條命。
另一頭昭帝剛和梅大人敲定了如何要卸下程國公兵權的計劃，轉頭李忠就來報說是皇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