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唐新世界 >盜匪
    李淵剛剛送走難民,就馬不停蹄地前往治下各個州郡,視察農事去了。

    他滿心期望,百姓們能夠多耕作、多生產,努力創收,造出一個大大的豐年。

    可下面的情況讓他憂心,百姓家中的青壯勞力大多被朝廷徵調出去服兵役、勞役,能夠耕田的勞力極爲稀缺。

    正當李淵準備招徠青壯從事生產之時,晉陽城烽煙驟起,身爲留守大人的李淵身負皇命,有守土之責。

    他不得不從視察地緊急趕回晉陽城中,佈置城防、整備軍需。

    原來,一批流民從河北地界襲擾而來,一路上搜刮所過州縣,燒殺淫掠,惡事做絕。爲首的頭目,叫做毋端兒,是個混世的愣子。

    李淵深知,流民們之所以嘯聚山林、四處作亂,根本原因還在於衣食無着。

    於是,他在晉陽城的北門之外發布通告——爾等作亂,皆因生計所迫。晉陽城中,可供爾等三日口糧。三日之後,可留在晉州地界耕田勞作,發給口糧;亦可自行離去,悉聽尊便。只是攻城交戰,已非必須,雙方徒死無益!

    饑民們一看有糧食喫,那敢情好。毋端兒於是下令大家休戰,接受李淵給予的口糧,大口吞嚥了起來。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喫飽了肚子再說。

    三日後,這毋端兒卻背信棄義,想趁着肚子喫飽了一鼓作氣,拿下晉陽城。

    他那裏知道,李淵是三代將門之後,行軍打仗可是他的看家本領。

    經過幾番交戰,李淵不但打退了賊衆的進攻,還向北追逐數十里。

    在龍門激戰之時,李淵射盡一袋箭簇,擊斃八十八人,其餘十二人重傷輕傷不等。

    賊衆眼見李淵如此神勇,不敢再戰,紛紛四散逃命去了。

    只是這頭目毋端兒不曾傷了性命,他眼見徒衆數萬皆被李淵打散,心懷憤恨,一心想要復仇。

    故而,不消幾日,毋端兒又引來一批人馬,聲勢浩大,有十萬之衆。

    爲首的頭目叫做魏刀兒,因善使飛刀故得此名,此人和毋端兒拜了把子,決心爲毋端兒復仇。

    李淵見賊衆勢大,不敢輕敵,遂整日高掛免戰牌,緊閉城門,併發布將令——有敢言出戰者,斬!

    在閉城據守的這幾天裏,李淵仔細觀察彼方的軍容散漫、隊伍雜陳,料定他們必是流民混雜的隊伍。這樣的隊伍,他們糧草不濟,必不能長久。要不了多久,就會像烏鴉羣一樣一鬨而散……

    爲此,李淵決定採用拖延的戰術,靜觀時變。

    果然,經過一段時間的拖延,賊兵因爲衣食無着,軍紀散漫;加之露宿曠野,沒有遮風擋雨的帳篷;於是多有士兵趁夜逃亡。

    不幾日,賊兵數量已經大爲減少。

    戰機即將成熟!

    就在此時,李淵的二兒子李世民前來請戰。此兒年方二九,身高魁偉、膂力超羣、氣性剛勇,當世罕有其匹。更兼騎射無雙,強弩勁矢、馬上步下,樣樣精通。他尤其善使一把黃楊木弓,射術比之其父有過之而無不及。他的弓矢,強硬銳利,即是虎豹熊獅也會一箭斃命!

    李世民年紀尚輕,因而未曾出仕。但有家學薰陶,實是難得的文武全才。

    李淵之所以將他帶在身邊,全是因爲他悟性極高,辦事又非常幹練。如此以來,李淵基本就不需要什麼貼身侍從。

    在李淵晉陽留守的任上,李世民曾聚起八百親兵,自任統領,效法突厥人馬上騎射、彎刀拼殺。此間已訓練半年有餘,可以上陣了。

    李淵心知戰機已到,他也想借此多讓兒子歷練,以期他早日成器。於是,父子二人趁着賊衆兵勢稍減之後,一起率兵衝殺了出去。

    敵軍疲憊又羸弱,抵擋不住晉陽守軍的猛烈進攻,不多時就自顧逃命去了。

    打了勝仗,兒子李世民興高采烈,他希望回去後能夠喝酒慶祝。但父親李淵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他隱隱感到此事不妙……

    果然,魏刀兒又引來了歷山飛,還是聲稱要報仇雪恨,徒衆漫山遍野黑壓壓一片,一眼望去攢動的人頭一直蔓延到天際線……

    姑且不論這報仇到底是真是假,眼前這數不清的流民想要搶奪喫食卻是真的。他們衣衫襤褸,卻鬥志昂揚;他們寧可戰死,不願餓死。

    李淵意識到,如果今天再滅了歷山飛,很就會再來個馬山飛、牛山飛。

    其實,他們那裏是來打仗的,他們就是來討飯的,只不過人家不願給,只好搶了。他們不過是武裝起來的叫花子,可是爲了活命,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李淵知道,似這般一味拼殺下去,並非解決問題的最終方案。但如果讓如此龐大數量的流民入城就食,局面就會失控,況且根本就沒有那麼多糧食。

    沒有辦法,李淵只好在晉陽城的四門之外,架起大鍋,煮上稀粥,好讓路過的饑民救個急。

    至於開倉放糧,讓饑民入城就食,他是萬萬不敢再這麼幹了。

    晉陽城的軍隊,也被勒令只維護饑民就食的秩序,不許出戰。

    怎奈,僧多粥少,饑民日益增多,每日前來喝粥的百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晝夜不絕。好似那綿延不絕的螞蟻羣,不知有多少數目。

    李淵不由得陷入了沉思,既而又從沉思變成了焦慮。他叫來密友晉陽宮監裴寂,喝酒以解愁悶。

    縱觀眼前的時局,似乎已經成爲了死局。李淵困守晉陽城,不願再出城撲殺數不盡的流民,其實他們也只是無辜的百姓。他們想要的,只不過是一口飽飯。到底是誰,讓他們沒飯喫,又從流民一步步變成了盜匪?

    若細究今日時局之根本緣由,當屬皇帝楊廣本人的雄心大欲。

    他即位以來,每每興起徭役兵役,繁重苛雜,致使天下精壯男兒,損耗殆盡。大業元年,爲了修建洛陽宮,他一次就下令全國三百萬民夫齊集洛陽,以九個月之速建成了了一座規模空前龐大的洛陽宮;爲了開挖大運河,他下令全國的精壯勞力全部開赴運河沿線,尋常百姓之家,就連一個砍柴挑水的勞力都難尋找;爲了征討高麗國,他連續三年徵發國內百萬兵勇,三百萬民夫齊集涿郡,戰事規模之大,空前絕後;爲了修建離宮別苑,爲了修建壕溝,爲了修葺長城……

    凡此種種,經年累月的徵發百姓,抽乾了百姓的骨髓,逼的百姓沒有了活路。

    之後,無家可歸的百姓變成了規模龐大的流民,他們揭竿而起、嘯聚山林,既而變成強盜草寇,襲掠各地。

    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煙塵,已將大隋王朝攪鬧的不得安寧。隋朝大廈已有將傾之虞,而身爲皇帝的楊廣此時卻在江都整日花天酒地、醉生夢死……

    時局已經敗壞至此,各路反王如河北竇建德、江淮杜伏威之輩已漸成氣候,他們的羽翼日漸豐滿,就連帝國的強兵勁旅也奈何不了了。

    想到這裏,李淵深知,大亂之世即將來臨。

    屆時,天下饑民們爲了生存下去反覆不斷地相互攻殺,各路豪強爲了攻城略地也會不停地征戰。

    之後,豪強割據,天下裂土,將會有大批的百姓加入無休止的征戰。伴隨着無休止的征戰,將會有數不清的百姓變成屍骸和白骨,只爲了成就野心家的王圖霸業。

    亂世之中,每個人都將身不由己,每個人都會被這時代的洪流所裹挾,這離奇的命運實在難以預料……

    李淵知道,起兵靖難,救亡圖存,已是勢在必行了。

    不過,此時的大隋,尚有數十萬精銳的甲兵,似乎起兵的時機並不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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