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儒道至聖 >第2517章 中興之主
    慈寧宮中,太后緩緩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模糊,過了許久,才逐漸清晰。

    鳳牀錦被,紅帷垂幔。

    太醫與宦官都在外間,牀邊上,坐着趙紅妝。

    趙紅妝如同瞌睡蟲一樣,下巴偶爾輕點一下又快速擡起,明顯已經睡着,但本能讓她逼自己坐好。

    太后微微擡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經臨近拂曉。

    太后看着趙紅妝美麗的側臉,眼中浮現複雜的神色。

    她沒想到,皇室之中竟然出了內鬼。

    在她原本的計劃中,要慢慢培養景君趙淵,讓趙淵去做一個真正的帝王國君,同時讓他學會既要敬畏方運,又要防備方運。

    本來,一切都非常順利,在前不久,趙淵已經開始防備方運。

    畢竟,方運雖爲帝師,但一個月也未必教趙淵一次,用不了多少年,太后便可讓趙淵疏遠方運。

    直到昨天,太后才發現事情出了偏差,瞬間意識到有人在暗中影響趙淵,一問才知道,竟然是自己的小姑子,趙淵的親姑姑,趙紅妝。

    多年的努力付之東流,太后這才怒急攻心,再加上她本來就舊病未愈,以致於吐血昏迷。

    看着趙紅妝,太后眼中閃過一抹恨意,但隨後,那恨意化爲無奈。

    當年先帝駕崩,若非趙紅妝竭力周旋,憑藉在皇室的人脈全力幫扶,太后早就被康王等人廢黜。

    但是,在教育趙淵這一方面,趙紅妝卻在與全皇室爲敵。

    讓趙淵景仰方運本身沒有錯,但趙淵乃是未來的國君,必須要掌握帝王術,永遠也不能自覺在方運面前低一頭,永遠也不能與方運站在一起。

    帝王不與萬民同。

    若是趙淵從小便景仰方運,那麼長大以後,會走向極端,要麼事事順從方運,要麼因爲叛逆堅決站在方運的對立面,都是禍非福。

    太后輕輕一嘆。

    趙紅妝猛地睜開眼睛,呼吸急促,隨後看向太后,臉上同樣浮現複雜的神色。

    “太后,您醒了。”

    趙紅妝的眼中閃過短暫的慌亂後,便恢復正常。

    太后微微點了一下頭,然後用略帶威嚴的聲音道:“紅妝留下,你們都下去吧。”

    其餘人全都離開,房間內只留下兩人。

    沉默了許久,甚至可能超過一刻鐘,太后才閉上眼,緩緩問:“你爲何要那般教淵兒”

    趙紅妝沉默數十息,道:“我只是說出實情,由淵兒自己判斷。我這個當姑姑的,不會害他。”

    “你不想害他,但終究還是害了他。哀家在昏迷前,竟有不好的想法。”

    太后終究沒有說廢立之言。

    趙紅妝道:“我知道您的心思,但是,您或許會把淵兒教成一個您心目中的明君,但很可能會害了他。”

    “只要他懂明哲保身、韜光養晦,便不會有事。”

    “天下的事,並非都如您所料。”

    “所以淵兒即便被害,也不是方運的錯”太后睜開眼睛,盯着趙紅妝,雙目在夜裏熠熠生輝。

    “我們奈何不了方運。”趙紅妝微微低下頭。

    太后冷笑道:“你以爲哀家不知道你在做什麼爲了巾幗社,你甚至可以拋棄皇室、拋棄景國,更何況我們母子在你眼裏,方運纔是你們巾幗社復興的希望,方運纔是你趙紅妝的唯一助力”

    趙紅妝身軀一顫,深吸一口氣,擡起頭看向太后,道:“您並不知道我要做什麼”

    太后看着趙紅妝那無畏的目光,竟想起當年的自己,心中一軟,嘆了口氣,道:“我怎麼不知,你不就是想讓天下的女子像男人一般,可以讀書識字,可以掌握才氣,可以獲得文位,可以成就聖人嗎”

    趙紅妝輕輕側過頭,望着窗外,依稀可見天空已經化爲淺藍。

    “你要做的事,太難了,甚至比景國在五年內出一尊半聖都難”太后道。

    “不難的話,人人都會去做。正是因爲太難,所以總有人要開這個頭。”

    “但你很可能只是開了一個頭,最終什麼都得不到。”

    趙紅妝輕輕昂起頭,堅定地道:“我死只留尺許高,但使離天近十寸”

    太后眼中閃過一抹震撼,沒想到,趙紅妝的境界已經高到這種程度,甚至已經不在乎生死,因爲即便死亡,也會成爲後世女子的階梯,後世女子踏着她,必然會離完成理想更近一步。

    太后沉默許久,眼中竟然閃過一抹瘋狂之色,厲聲質問:“你不會有這種覺悟,是誰教你的是不是方運”

    趙紅妝卻沒有看太后,道:“他是教了我很多,但真正決定要走這條路的,是我自己。”

    “所以爲了報答方運,爲了得到以後的相助,你就要毀了淵兒,毀了未來景國的中興之主”太后再次質問。

    “景國,早已有了中興之主。”趙紅妝扭頭看向太后,眼中有一絲詫異,因太后的無知而詫異,還有一絲莫名的東西。

    太后清晰地感覺到,趙紅妝的語氣和眼神中,藏着竭力掩飾的輕視。

    “他只是能臣,只是名士,只有帝王家纔會出中興之主”太后不由自主提高聲音反駁。

    “然後被害死嗎”趙紅妝的語氣裏充滿憤恨與痛苦。

    “你”太后同樣浮現痛苦之色,閉上眼睛,眼角漸漸溼潤。

    趙紅妝咬着牙,緩緩道:“滅慶國,誅柳山慶君,爲皇兄報仇,我做不到,你做不到,淵兒做不到,趙家世世代代都做不到。”

    過了一會兒,趙紅妝繼續開口。

    “但方運能”

    太后似是在辯解道:“我只想趙家能千秋萬代,不想辜負先皇。”

    “除了方運,世間還有第二人能保我趙家百世不絕嗎讓淵兒做一個安分守己的國君,而不是去爭一個註定失敗的中興之主的名分,不正是最佳的自保之策嗎你的做法,實際是加速趙家的滅亡”趙紅妝反駁。

    “你你不要說了”

    淚滴順着眼角向兩側流下,打溼枕頭。

    趙紅妝伸出手,輕輕地幫太后擦掉淚水,柔聲道:“嫂嫂,您困居深宮,所見所知,已經限制了您的眼界。我去孔城與天下女子交流,遊歷各國建造女子書院,隨方運北上從軍擔任醫官,甚至在官署任職,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恨盡天下男子又恨自己不是男兒身的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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