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滿是淚珠暈染墨跡的家書。好在父親並沒收到，後來被母親一直收在妝屜子裏。
她捨不得。
即便馬革裹屍。她也要等他回來。
溫阮想，若當時母親改嫁，嫁給一個普通人，是不是也就沒有後來的故事了。
可父親母親那樣恩愛，即便後來父親功成名就，他也沒有另擡小妾進府。
興許這就是溫家後宅安定的緣故之一吧。
溫阮進了寢宮。黛青卻止步在寢宮外，她站在門邊沒動。
溫阮轉過身道：“黛青你進來。”
黛青搖頭。
溫阮拉住她的手，帶着她一起進。
黛青拖着身子。不願進門。
“奴……奴婢，髒……”
“我不嫌。”
溫阮讓宮人準備了沐浴的熱水和乾淨的宮裝。
她看着宮人們幫黛青脫下衣物，那副身子。瘦的只剩骨架，她佝僂着身體。顫顫巍巍的進了木桶。
溫阮紅着眼扭開頭。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娘娘，這裏頭水汽重。您移步去軟塌上等吧。”碧羽上前道。
溫阮看着黛青。始終不放心她。
黛青結巴道：“娘……娘。外面等。”
“好。”
溫阮坐在軟塌上，那邊隔着屏風，她隱約能看到黛青瘦弱的身子映照在屏風上，宮人幫她仔細擦洗。
窗外天色一點一點暗了下來。
黛青和碧羽說：“把我洗……洗……乾淨一些。”
碧羽柔聲應道：“放心吧。我們做活兒向來仔細，不會草草了事的。姑娘安心。”
“謝謝。”
裏頭木桶裏的水也換了幾輪。
黛青垂下眼眸，看着自己這幅身子，像極了從地獄之門死裏逃生出來的樣子。
她原本想，一輩子待在那荒廢掉的相府，生是相府人，死時相府魂，守護它，直到生命殞滅。
沒想到還能有今日，洗淨污垢，重新回到她身邊侍奉。
老天爺好生捉弄人。
溫阮瞧着裏頭洗的差不多了，便吩咐宮人去請太醫，讓小廚房做一些有養胃的清粥小菜。
不過片刻，宮人折返回來道：“娘娘，小廚房奴婢已吩咐了，那莫太醫就在東宮。”
“是誰病了嗎？”溫阮問道。
“空月姐姐扶着李赤珹大人回來了，李大人好像受了很重的傷，莫太醫在給李大人醫治。”
溫阮眉心一擰。
他們進宮前，李赤珹和殺手打鬥，她本以爲李赤珹會生擒殺手回來，沒想到竟落了一身重傷。
李赤珹的武功她是瞭解的，自小跟着元稷習武，師承大師，算得上北祀國內一等一的高手。
即便現在斷了一條臂膀，也絕不會被一般人所傷。
可想而知那殺手是何等厲害。
“扶我過去看看。”
“是。”
偏殿內。
李赤珹赤裸着上身，他的傷口在後腰上，那彎刀差點將他攔腰斬斷。
莫太醫吩咐藥童正在給李赤珹包紮傷口。
空月看着那深見骨頭的傷，怒道：“下次別讓姑奶奶我碰到他，不然非將他大卸八塊了不可！”
“少吹牛了。”李赤珹扭頭看着那傷口倒吸了一口涼氣，“那殺手的武功詭異，毫無章法，我與他過了幾招，根本沒摸清他的路數，防不勝防的給我背後來了這麼一刀。你不是他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