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你無需擔心,我自有自保的能力。倒是你,在這些天裏可有查到些什麼蛛絲馬跡?”葉離問道。
孟暘也不作答,而是看了眼傅顏所在的方向。
傅顏在接收到孟暘向他投來的視線後,這纔不急不忙地接過了他的話說道:“到了荊河之後,我便和少陵暗回了趟傅家廢墟。因爲事發多年,現在已經找不到什麼可用的線索了。”
“一年前你在荊河遭遇了刺殺之後,洛一鳴似乎便就着手開始銷滅證據了。別說傅家廢墟那頭找不到蛛絲馬跡,就連事關傅家的旁系,都斷得乾乾淨淨的,讓我們一點頭緒都沒有。”孟暘又接着傅顏的話繼續往下說。
聞言,葉離只暗道洛一鳴的狡詐。
“那你們可有到洛家一探究竟?”葉離問。
三人搖了搖頭。
“洛一鳴的警惕性一向很高,別說進入洛家,就算是洛家門外有點風吹草動的,都可能會打草驚蛇。”孟暘道。
他不是沒想到過這一層,只是之前葉離還沒到荊河,所以他纔不好施展手腳,免得一不小心就在敵人眼下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事發多年,以洛一鳴的爲人,一定不會讓威脅他的東西留存於世間的。所以那些證據很可能已經都無跡可尋了。如今也只剩下洛家一處沒去過,現在也只能將希望暫時寄託在洛家上了。”
要怪就怪自己一年前查着查着就半途而廢了,如果當初她有把心思集中在這件事上,就不會有今天的這尷尬的局面發生了。
“可是我們又該怎麼做才能潛進洛家且不被洛一鳴察覺呢?”傅顏問。
葉離沉吟片刻,道:“這個就由我來想辦法吧。”
說到這裏,葉離又想到了前邊災民暴動的事情。
“剛纔我在來的路上就碰上了一起災民暴動的事件,這其間是發生了什麼事?以致那些災民都在前邊叫囂着讓郡守把糧食交出來?”
聽她這麼問,孟暘一時間也沒能給出個確切地回答。
“這件事我也覺得奇怪。本來之前還好好的,可是自七天前起,嚴金博突然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僅停下了賑濟的舉動,而且還剋扣下了前邊送來賑災的糧食。非但如此,他還教唆手下的士兵鎮壓底下那些抱不平的災民,以至於讓那些災民個個心存怨懟,這纔沒幾天,暴動的事情就發生了好幾起。”
說着,他有些狐疑地看了葉離,問道:“該不會是舊派的人看你下來了,就故意給你使絆子了吧?”
這情發生的有些突然,而且又和她下荊楚的時間接近,所以他纔不得不把這些事情聯繫在一起。
“有可能。”葉離對於他這樣的猜測表示理解。
“那這樣一來,你在多方面的活動都會受人監視,你又有什麼辦法進入洛家呢?”一直沉默着聽着面前三人說話的李績,這纔開口問道。
現在這個時候並不適合亂逞強,雖然他知道葉離的本意是想保全在暗處的他們,可是以他一己之力,根本鬥不過像洛一鳴那樣的老狐狸。
“辦法我先想着,要是到時候實在沒轍,不是還有你你們嗎?既然洛一鳴現在的的注意都在我身上,那暫時就由我來掩護,你們只需見機行事就好。”葉離故作無謂地聳了聳肩:“眼下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先前讓賑災的隊伍事先進城了,我得回去和他們會合了。”
說着,葉離便站起了身。
“萬事小心。”
臨別之際,孟暘目含擔憂地看了眼她道。
“放心。”葉離微微頷首,向三人拱了拱手,解下馬繮後,就牽着馬兒遁入了一片暗色之中。
……
回到城中和晁陵等人會合之後,葉離便草草地吃了頓飯,而後就回房了。
回到房中,藉着房裏微弱的燭火,她打開包袱,從包袱裏另取出一個小布包。
這布包裏裝着她這路上所需的銀針,以及一些早前備下的烈性迷.藥。
將銀針稍作處理之後,她便將東西收好,隨後便將布包塞進了衣服裏。
至今爲止,她手上都沒有一件像樣的兵器。不是她找不到,只是一時間不知道哪種兵器才適合她,但她又覺得哪種兵器似乎又都可以。雖說她在戰場上都習慣用長戟和劍,但是在平常的時候,她反而覺得這種塗了藥的銀針比較稱手。
她知道此次荊河一行是危機四伏,所以需要她以着最高的警惕來走這裏的每一步。
雖然不知道那些藏在暗處的人會在什麼時候動手,但在他們動手之前,她一定要做足準備纔是,她不想陷於被動之中。
所以,之前在閩郡的一行只是個開始,接下來還有更大的挑戰在等着她。
把一些小事情做完之後,葉離便倒到了牀上,枕着雙臂,有些放空地看着頂上。
這半年發生的事情太多,不僅多,還雜、還亂。
雖說一直以來她身邊的事情就沒少過,但是那時還算是遊刃有餘,並不像現在這般險些陷進被動。
這半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無形之中改變了很多事情,包括她的心態也發生了變化。
此前她只活躍於刀光劍影的戰場上,以及那似乎離她很遠但實則很近的江湖上,對於這朝堂之事,她雖有涉足,但是涉足不深。她沒想到過,終有一天她會被迫回到這個她所煩心的深水潭裏,也因此,身邊的很多事情也不再像當初那般,光靠蠻勁武力和智謀就能夠輕鬆化解。
在這整一個過程中,她都需要花費大量的腦力和精力去學會如何思考謀劃和算計。就算討厭,但還是不得不在其中勾心鬥角,參與各種各樣的算計和爾虞我詐。
她一直都不覺得這樣的日子具有挑戰性,相反的,這樣的日子不需要太長,只消一段時間她都會覺得滿身疲憊。
雖說才從戰場上退下來沒多久,但說實話,她真的挺想念在戰場上浴血拼殺的日子了。畢竟在那樣的日子裏,就算覺得累了,只需要好好地睡一覺,等到第二天醒來就能恢復了。而現在這樣的疲倦,卻不只是好好地睡一覺就能夠彌補回來的。
雖然對現狀無可奈何,但這樣的現狀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所以她也怨不得。
唉,只希望等這裏的事情告一段落了,成帝就能夠允她回到她該待的地方去。雖說她先前是與他做了約定,可是她並不想認真地履行約定啊。
她就這麼躺在牀上胡思亂想了一通,漸漸地,睏意就上腦了。
……
翌日,葉離剛起來不久,還在房中洗漱的她,還沒來得及把盥洗盆裏的洗臉布擰乾,就聽見外邊傳來了一陣急促地敲門聲。
見此,葉離忙將布擰乾,擦了擦手上的水就出去開門了。
“監察使,大事不好了!”晁陵像是剛經歷了一番劇烈運動一般,額上滿是汗珠,連說話時都在止不住地喘着粗氣。
見狀,葉離不由地問道:“出了什麼事了?”
“派去城中查探情況的弟兄方纔來報,說是城中一處災民區已經發現了數十個疫病患者了。看樣子,那疫情還有繼續擴大的可能!”
“什麼?!那荊河的官府方面可有對此事進行處理?”聞言,葉離的一對眉頭瞬間皺得死緊,連語氣也帶上了顯而易聞的着急。
“也不知那嚴金博是怎麼做事的,這消息已經傳去許久了,也沒見到他採取措施。前邊也只有一些沒被傳染的災民自發地組織起來,將那些染上疫病的人隔離開了。除此之外,無塵公子和他手下的人也在前頭幫忙。而屬下打探消息回來後,便也讓手下的弟兄們前去幫忙了。”晁陵事無鉅細地一一稟報道。
聞言,葉離吩咐道:“你先去把城裏的大夫找來,我先過去看看情況。”
看來舊派是成心想要跟她過不去了,就爲了給她使絆子,他們竟連這些災民的性命都可以不顧!
不過眼下也不是找那嚴金博算賬的時候。
每次水災之後便會有一場大規模的疫病爆發,而在這樣的情況中,往往都要死掉不少人。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儘快先將這疫情控制住,不能讓這傳染的範圍再一步擴大了。
想到這裏,葉離腳下的速度不由地又加快了幾分。
……
先前晁陵爲了不吵到葉離休息,所以也就沒在事發的第一時間去稟報她,所以等她到了現場之後,便只能見到一堆堆臨時搭起的帳篷,已經裏邊忙得不可開交的士兵正擡着擔架,將那些患了疫病的災民一個一個地往外邊送。
見此,她便從袖子間取出一塊事先經過處理的巾子,矇住口鼻,就緊接着走進去了。
現在這裏只有晁陵臨時派去的士兵,也缺少個人指揮,所以她便想暫時替了這個位置。可等她走近之後,才發現裏邊已經有季淵在指揮了。
見狀,她不由地就站住了腳,看着他在裏邊一絲不苟的樣子,有些愣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