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前邊看看吧?”季淵出聲示意道。
雖說眼前這個地方過於詭異,但以她的性子絕不會就此回去的。所以與其站在這裏自己嚇自己,還不如到前邊看個究竟。
“也好。”葉離點了點頭。
她承認自己有點怕了。不過這麼站着也不是辦法,興許到前邊走走,找點事情做,反而還能將心裏頭的畏懼感掃除一點。
應下後,她便欲擡腳往前走。
“等會兒。”季淵叫住她,然後鬆開了她的手,將身上的外衣解下給她披上後,復又牽起了她的手:“走吧。”
雖說前邊還覺得冷,可這會兒因他這一舉動,葉離不僅覺得不冷了,心裏也感覺暖烘烘的。
葉離稍微地收攏了下身上披着的衣服,便就跟上他的腳步走到了前邊。
向着前邊走了一段路後,藉着天邊那淺淡的月光,二人這纔看見了不遠處的一處院落的大致輪廓。
“你確定裏邊住着人?”葉離看着前邊那一座沒半點生氣的屋舍,有些懷疑地看了眼季淵。
“之前也是聽過傳言,說這裏邊是關着一個人的。不過那個傳言由來已久,所以也不知道原先住在這裏的人,現在還是否存在。”看着前邊那破敗的院落,季淵眉頭微皺了下。
其實兩人最開始也沒想過要從這禁地裏邊找出些什麼,只是爲着心裏的疑惑不解纔來了這麼一趟。所以就算此行沒有什麼收穫,也不會覺得有多失望。
“要不過去看看吧?”季淵提議道。
“也好。”來都來了,到前邊看看也好。
正當葉離欲擡腳往前走的時候,忽而聽到了一聲微弱的哭泣聲。聽那聲音,似乎是個女人。
本來這周圍就是死寂一片了,這時憑空傳來了那一聲突兀的哭聲,饒是葉離這樣膽大的,也不由地嚥了口唾沫。
她輕搖了搖季淵的手,聲音微顫道:“你聽見什麼了沒有?”
“什麼啊?”季淵有些不明所以地問道。
“女人的哭聲……”葉離顫着聲音道。
聞言,季淵眉角微揚,正想出聲讓她別自己嚇自己的時候,忽然間地也聽到了遠處傳來的一聲微弱的哭聲。
“……還真有。”不過他倒是不信什麼鬼神之說,再加上之前的那個傳言,便讓他瞬間定下了心:“不過,那聲音也有可能是那傳言裏被關在這禁地裏邊的人發出的。”
“你帶了火摺子沒?”聽他這麼一說,葉離倒是少了幾分懼意。不過這麼摸黑着走過去也不是辦法,就算真有什麼,在這黑漆漆的環境下也不一定能看見。
“嗯,帶了。”自打上次去尋水回來後,他便養成了隨身攜帶火摺子的這個習慣。聽她說了,他這纔將火摺子拿了出來:“我們去找根木頭來引火吧?”
其實這件事不需要兩個人就能做的,可要是把她單獨留在這裏的話,萬一等會兒出了什麼事怎麼辦?
“好。”葉離頷首,便就隨着他到了前邊。
不出一會兒,兩人便在一旁的草叢裏找到了一根乾枯的木棍。將木棍點着後,原先還存着的恐懼感一下子就消散了不少。
前邊的那陣哭聲還在斷斷續續地響着,伴着那詭異的尾音,真教人覺得頭皮發麻。本以爲順着聲源的方向走,很快就能找到那發聲的人的,可等二人走到前邊的時候,那聲哭聲竟然就戛然而止了。除此外,他們也看到前邊有人的蹤影。
見着這詭異的狀況,葉離忽而擡頭看了眼季淵,有些底氣不足道:“要不我們白天再找個時間過來吧?”
比這可怕的場景她也遇到過,她也都快記不清自己從不同的死人堆裏爬出來過幾次了。只是那時候,她心裏除了抱着活下去的信念外,便再無其他。所以就算是面對那樣的場面,她也可以做到面不改色。
可是現在不同,這種恐懼不是隻影響視覺的那種,而是有些穿進人心的那種恐懼。就像有些人生來天不怕地不怕,但就是會怕黑怕打雷一樣。
似乎感覺到了身邊人的害怕,季淵看了一眼前邊後,便將目光重新聚攏到了葉離的身上,“嗯,我們回去吧。”
雖說剛纔發生的事情確實有些詭異,但他也不能保證那人是不具備攻擊性的。這裏邊應該是沒有什麼鬼靈的,極有可能的是裏邊藏了個瘋子。
若這禁地裏邊原先關着的就是一個瘋子,這個時候進去反倒危險。因爲瘋子不比常人,其攻擊性往往也要比常人來的大。
這觸不及防的一眼,嚇得她立馬跳到了季淵的身上。
季淵的反應比葉離慢了半拍,還不知道前邊發生了什麼狀況,就覺得身上忽然一重。而他下意識地就伸手托住了她,讓她不至於往下掉。
“季淵,有鬼啊!”葉離哆嗦着身子,將整張臉都埋進了季淵的懷裏。
見狀,季淵這才擡起了頭看向前方,這一眼看過去險些也把他嚇到了。
這人,是什麼時候出現在他們身後的?!
不過很快地他就定下了神來。
因爲順着火光,那人的背後也拉出了一道影子,這也足以證明,站在他們面前的是個活生生的人。
感覺到懷裏的人還在微顫着,季淵便將下巴抵在懷中人的發頂上,柔聲道:“不怕了,站在我們面前的是個人,不是鬼。”
聞言,葉離在放下心的同時,也因自己這沒出息的舉動而羞紅了臉。
正當她想從他身上下來時,他卻先開口阻道:“乖乖抱着。”
雖說現在場上暗存着的危險已經暴露在了他們的眼皮子底下,但他卻有些捨不得她下來。
現在正好尋到了一個可以抱媳婦的時機,他怎會輕易放過?
聽着他那誘哄的語調,葉離暗覺自己臉上的溫度又升上了幾分。而原先注意在不知不覺中就這麼被轉開了。
按照平常時候的她,就算是聽了他這話,她也還是會立馬從他身上下來的。可現在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她整個人就像是魔怔了一般,他讓她乖乖抱着,她還真就乖乖地抱着他了!
感覺到懷中人的情緒平穩下來之後,季淵這纔將注意稍微地分給了前邊一點。
眼前那個蓬頭垢面的人,幾乎瘦成了一副骨架子,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穿了多久,看起來甚至比街頭上的乞兒所穿的還要破爛。
見他們不動,她也不動。一雙眼睛透過亂糟糟的發間看着面前的兩個人,在火光的映襯下,瞳仁裏似乎還折射着幽幽的光。
雖說是人,卻早已沒了人樣。光是看着,也讓人不禁想要倒抽口涼氣。
若不是還能察覺到她那細微的氣息,季淵幾乎就要以爲這人是打哪跳出來的乾屍了。
而從剛纔起,他們就一直保持着大眼瞪小眼的狀態。因爲不明前邊人下一步的動向,所以饒是季淵也不敢輕舉妄動。
季淵試探性地往旁邊移了一步,卻引得那人齜牙咧嘴地朝着他們怪叫了一聲。
見狀,季淵便只能停下了動作,轉而一臉警惕地看着那人。
那人見他們不動了,隨之便收斂了臉上的表情,然後繼續盯着他們看。
兩方像這樣又對峙了一會兒,正當季淵想要做出些動作以打破這場上的僵局的時候,就見那人率先發出了聲。
只不過那聲音晦澀得很,像是兩根生鏽了的鐵棍互擊時發出的那種鈍悶聲。只聽她支支吾吾地不知在說些什麼,只是說完之後,她復又陷入了沉默。
“你……是想說什麼嗎?”季淵試探性地開口問了一句,可回答他的卻又是如同方纔那般的怪叫聲。
見她似乎並沒有上前來襲擊他們的意思,季淵便抱着葉離往前挪了一步。
可也正是因爲他的動作,那人卻像是忽然受了驚嚇似地,還沒等季淵反應及時,她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見此,季淵不由覺得有些莫名奇妙。
而葉離在待在他懷裏的時候,一直都是保持着背對那人的動作,所以也只是聽見了她那幾聲怪叫而已。
只是細聽她的聲音,倒讓她想起了以前在外遊歷的時候碰見過的一個啞大叔。那啞大叔因爲在年輕時在言語上衝撞了一個貴族公子,因此慘遭割舌之刑。
而那啞大叔發聲的時候也是支支吾吾的,因爲常年不開口,一發聲的時候聲音也如鏽鐵摩擦的聲音,與剛纔那人相差無幾。
“她跑了。”季淵看了眼前方,卻再也看不到那人的蹤影了。
聞言,葉離便從他身上下來了。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前邊,喃喃道:“那人是個啞巴。”
雖然不知道洛一鳴爲什麼要把這麼一個又瘋又啞的人關在這裏,但可以明確的是,從這人身上可能找不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