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河並沒有坐回去，就坐在沈茹旁邊，剛好上了道前菜，他立刻先給沈茹夾了一筷子：“來，小茹餓了吧，快先喫一點。”
莊曉萍笑得溫和：“小茹，你姑姑回來了，我們這幾天去老宅住，到時候跟我們一起回去。”
沈茹擡頭衝她笑了笑，又對姑姑笑一笑：“我要陪嬸嬸，就不回去了。”
奶奶一聽，又生氣了：“你嬸嬸你嬸嬸，你可別忘了你姓什麼！”
沈茹噗嗤笑出聲：“我當然跟我爸姓沈啦，不然我還能姓啥？姓蒲還是姓鄧？”
奶奶呵斥一聲：“鄧靈珊都跟你叔叔離婚了，你還跟着她個外姓人做什麼？”
沈飛揚連忙說：“媽，我跟靈珊還沒離婚，我也沒打算離婚！媽，這些年不管是爸還是你，都多虧了靈珊……”
奶奶不敢惹沈茹，滿肚子火氣都對着沈飛揚：“她爲人媳婦就該受着的，這麼多年她沒工作沒事情幹，都靠你養着，她不知道感恩，整天罵這個不對那個不好。你們還一個二個都向着她這個外姓人？”
沈茹哈哈笑起來：“奶奶你真搞笑了，什麼外姓人？嬸嬸撫養我小，我自然要陪她老了。你非要說外姓人，你瞧，爸爸一家，叔叔一家，姑姑一家，你呢？你又不姓沈，你纔是那個外姓人。”
奶奶筷子一摔：“你你你，你說什麼？”
包廂裏面人仰馬翻，沈欣妍眉頭都皺起來，勸着：“小茹，奶奶是長輩，有什麼事情你也不要對着吵，多讓一讓……”
沈茹側頭看她：“欣妍姐這意思，也是覺得奶奶不對呀。”
沈欣妍一愣，險些把舌頭給咬了。
奶奶氣得整個個躺在椅子上，白眼直翻，緩不過勁兒來。
沈茹立刻又說：“奶奶，你不用假裝病得不行，沒用的。又不是以前，叔叔不在家，嬸嬸怕你真的有事，處處讓着你。現下叔叔在這裏，來，奶奶你有什麼不舒服，只管說，只管當着叔叔的面演。”
沈飛揚本來已經站起來，急急忙忙要去看媽媽的身體，聽沈茹這麼一說，下意識回頭問：“以前也常這樣？”
沈茹譏誚的看着他：“叔叔不知道嗎？每一次不都是奶奶跟你告狀，說嬸嬸氣得她要死的嗎？你怎麼會不知道？”
沈飛揚站住，就這樣看着自己媽媽，腦中浮現出以前媽媽跟靈珊爭吵的場景。每一次媽媽都說被靈珊氣得半死，他也總是苦心勸着靈珊，讓她多多讓着老人。他不是心疼媽媽，只是怕媽媽倒下，他會更顧不開。
他從來沒想到靈珊在中間，是有多爲難。
奶奶瞪圓了眼：“天河，你就這樣看着你女兒氣死我嗎？”
沈天河靠坐在椅子上不吭聲。
奶奶又說：“當年蒲家要帶她走，要不是我怕蒲家沒人照顧她，現在她還不知道在哪裏啃野草過活呢……”
沈茹毫不猶豫懟回去：“你要是這麼好心就好了！我外公再差恐怕也比你對我好吧？跟着外公啃野草？我怎麼記得你以前餵我的還不如喂狗的呢。”
服務員端了菜進來，見到這個情況，完全不敢出聲，卻又不知該不該退出去。
沈天河一拍桌子，包廂裏其他人勸說的聲音立刻止住了，只剩奶奶還在抽泣着表示抗議。
沈天河回頭沖服務員招招手：“還有包廂嗎？”
服務員搖頭。
沈天河又說：“大廳也行。”
服務員連忙點頭：“請問要幾位的？”
沈天河點點頭，看向媽媽問：“你確定要我趕小茹走？”
奶奶尖聲喊着：“還留着她做什麼？一個丫頭片子，我早說該溺死了纔好！”
沈天河毫不猶豫站起來，拉着沈茹的手腕：“小茹，奶奶不喜歡你，不要緊，爸爸疼你。她不想跟你一起喫飯，爸爸帶你出去喫。你放心，年夜飯，爸爸一定是要陪着你一起喫的。”
沈茹眼眶紅了，衝着沈天河用力點頭：“爸爸，謝謝你。”
沈天河摸摸她的小臉：“是爸爸虧欠你太多了，我甚至，還是頭一回知道，你以前在鄉下喫得還不如一條狗。”
他該知道的，生小茹的時候，計劃生育管得嚴，一家只能要一個孩子，媽媽特別不喜歡小茹。小茹剛出生時，媽媽還弄出了幾次的意外，要不是月嫂細心……
奶奶站起來，不敢置信指着沈天河問：“你說什麼？”
沈天河冷漠的看着她：“我說，你容不下我的女兒，就是容不下我。你不喜歡小茹，我就帶小茹走，她是我的女兒，我虧欠她的已經太多了。”
奶奶說不過他，轉頭看着沈飛揚：“飛揚，你看看你哥……”
沈飛揚跟着站起來：“我家都沒了，老婆兒子都沒了，媽你跟我說有什麼用？哥都知道護着自己的女兒，我纔是最沒用的。”
說着，他竟然不顧晚輩們都在，趴在桌上大哭起來。
奶奶傻眼了，剛要說話，就聽到沈晨的一聲尖叫。
“有怪獸！走開走開！那是怪獸！”
沈晨用手抓起面前的碟子，就往奶奶身上砸。得虧姑父眼疾手快，將那些碗碟都擋開。
莊曉萍連忙站起來想要去抱沈晨，卻被沈晨用力推了個踉蹌。
沈茹迅速看了眼沈欣妍，果然見着她面上閃過一絲快意，只一瞬，又變成了擔憂神色。
奶奶驚呆了：“晨晨怎麼了？晨晨……”
她想過來，但沈晨張牙舞爪，遇到誰都撿起桌上的東西來砸。
之前在家裏，晨晨至少信任保姆，可今天保姆放假了，晨晨連莊曉萍都是不理的。
莊曉萍着急的回過頭去看沈茹：“小茹……”
沈茹鬆開爸爸的手跑過去，被沈晨拿着菜扔了一身，她也不在乎：“晨晨，來，到姐姐這裏來。”
晨晨迷迷茫茫，哇的哭出聲：“姐姐，有怪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