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慢慢的放下了手裏的叉子。
“成均大哥，我懂了。”
她沒有再說話，只是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了錢包來，伸手隨便的點了幾張粉色的鈔票放在了桌子上。
蔣成均的面色有些微微的詫異。
雲小軟放下了錢，才站起身子來，笑着道：“抱歉，打擾了你的時間，這頓算是我請的，再見。”
她面色沉靜的說完，便轉身離開。
蔣成均的眼神落在面前的幾張粉色的鈔票上，心裏，忽然漏了幾拍。
雲小軟出了餐廳，覺得有些難受。
剛發燒好，早上還掛着吊瓶呢，現在就喫牛排喝酒，這麼油膩又刺激的食物。
雲小軟急忙小跑了幾步，看到了垃圾桶，扶着旁邊的扶手，悉數吐了出來。
吐完之後，雲小軟有些虛脫，她伸手扶着樹幹，在長椅上緩緩地坐下了身子。
伸手從包裏拿了紙巾出來，雲小軟自己仔細的擦拭了一下嘴巴。
腦袋有些暈乎乎的。
雲小軟想起了檸檬之前的叮囑。
多穿一些，不要着涼。
雲小軟輕笑，伸手從包裏拿了一條圍巾出來，當做是披肩一樣的披在了身上。
她擡頭，看着面前的湖面。
這裏是一條沿湖的小路，旁邊不少的長椅。
因爲天氣轉涼，沒有夏天的時候那麼多的人了。
雲小軟自己坐在中間，好像就多了那麼幾分，蕭索的感覺。
秦崢到了這裏的時候，就看見雲小軟正一個人出神的看着湖面。
秦崢臉色陰鷙，上前幾步，站在了她的身邊。
雲小軟沒看他，也不做聲。
小腿和腳腕處有些癢癢的感覺，雲小軟想伸手去撓，可是秦崢還在，她實在是不想在他面前在出糗。
秦崢看着她瑩白的小臉，道：“受傷了爲什麼不告訴我？”
“告訴了有用嗎？”
雲小軟輕聲的說着。
秦崢走到她身邊坐下，轉頭看着她，“小軟，那件事……”
“你不要說了。”
雲小軟淡淡的說着，她蜷起了腿來，抱着自己的雙膝。
“在醫院裏的時候，你答應我的，你說……不原諒。”
“縱使你現在有怎麼樣的理由，也改變不了，你把我當成玩物耍弄於掌心的事實。”
“你以爲我去找蔣成均，是爲了讓他幫我找律師上訴……其實不是……”
雲小軟說着，轉頭看着秦崢。
這一眼，卻平靜無比。
“我問他，有什麼辦法可以恢復我的自由身，就像你曾經召開記者招待會的那樣，對全世界的人宣佈，我再也不會死你的人，我只是雲小軟而已。”
秦崢的臉色陰沉了下來。
“小軟，你是想跟我一刀兩斷嗎？”
“是啊。”
雲小軟淡淡的開口。
秦崢驟然慍怒，“你想挑釁我？”
雲小軟笑了，圓乎乎的小臉上，一派溫和。
她笑着搖搖頭，貝齒咬着脣瓣，“我不敢……”
秦崢一愣。
這樣的場景，太熟悉了。
“小軟，把青菜都喫掉。”
“你又要惹我生氣？”
“我不敢……”
熟悉的對話涌上心頭，秦崢原本的怒火，被減弱了一點。
雲小軟抿脣，小腦袋擱在自己的膝蓋上，看着秦崢。
“秦崢，你又不能用我希望的方式喜歡我，我也不能變成你喜歡的樣子跟你在一起，那麼……你爲什麼還要抓着我不放？”
秦崢一愣，“你想說什麼？”
雲小軟眨了眨眼睛，翩若蝶翼的睫毛仿若沾溼了晨間的雨露一般，輕輕地顫抖。
“我們啊……還是好聚好散吧。”
她說完這句話，能明顯的感受到，周圍的氣息，都變得像是被冰凍起來了一樣。
秦崢的臉色難看的很。
他沒有想到，雲小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好聚好散？怎麼個好聚好散法？離開了我，去投入蔣成均的懷抱？這就是你說的好聚好散？”
雲小軟輕笑，“秦崢，別說這樣的氣話，會拉低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秦崢一愣，他下意識的看向了雲小軟的眼睛。
女孩兒的眼睛裏，清澈，如水，如同雨後的被沖刷的乾淨的有些過分的天空一樣。
她很平靜。
秦崢的心裏卻‘咯噔’了一下。
“我以前不知道，你的心理年齡很成熟。”
雲小軟輕笑，“以前，我以爲你足夠寵愛我，你懂得……不管人還是動物，在自己覺得足夠有安全感的時候，都會變得智商很低，情商也低，很作，很矯情。”
“其實我小時候，什麼生活沒有經歷過，我是十幾歲才被領養回去的，在福利院的時候，喫不飽是常事，難道你還真覺得我不喜歡青菜嗎？”
“當然了，有肉的時候，誰喜歡青菜呢？如果連水都沒有，那讓我喫什麼，我都會喫的一樣香。”
雲小軟面色平靜的敘述着。
“秦崢，我遠比你想象中的，要堅強，只要我不再喜歡你，你會發現，我比這世界上任何的人，都要堅強。”
秦崢一頓，轉眼看着她。
“所以說，之前你在我面前，都是裝出來的？”
雲小軟笑笑，“你要這樣理解，我也沒辦法啊……”
是裝的嗎？算是，也不是吧。
“抱歉了，人生中第一次遇到一個肯對我那樣好的人，忍不住小小的矯情了一把。”
雲小軟說着，伸手攏了攏自己的頭髮。
“秦崢，祝你幸福。”
秦崢眼神淡淡的看着她。
好半晌，秦崢才道：“既然你這樣說，好像我不答應，就顯得有些死纏爛打了。”
“小丫頭，能看到你成長，我倒是挺開心的，正如你所說，我無法像是你期待的樣子寵着你，你也不想變成我喜歡的樣子，一開始，或許就不該在一起。”
秦崢說完，站起了身子來。
“好聚好散，這個詞用的不錯。”
秦崢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他的皮鞋踩在青石板的路面上，發出低沉的響聲。
雲小軟抱着腿，一動也不動。
唯有眼淚，一滴一滴的，落了下來。
身後，秦崢明顯發怒的發動了車子，車子‘吱’的一聲，轉彎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