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艾達起身想要跟着史蒂夫一齊離開時,他忽然剎住腳步,停在門前。
他很快打破沉寂,好似斟酌用詞,語聲幾經輾轉,“你是不是見到巴基了?”
“巴基……?”
他轉過身來面朝艾達,糾結與期許在雙眼之間搖擺,“我們在監控看到他,大概在上個月的時候,他……他還好嗎?”
艾達終於想起來,“你說的是巴恩斯吧,我們只同行過一段,之後我就不清楚了。”她隆起眉毛,忖度片刻,“他說我之前給他腦袋來了一下,記憶出了點問題,我見他那時他就有點瘋瘋癲癲的,一會想殺我一會又不殺了。”
那段記憶對艾達來說有點模糊,只能大概說幾個較爲清晰的。
史蒂夫點點頭,“我們一會再談這個吧。”
史蒂夫領着她走出臥室,在彎彎扭扭的長廊拐了又拐,穿過十幾個房間,視野纔出現明晰的廳室。踏進一步,便發現或坐或立的人聚集在裏頭,見他們到來,不謀而合的擡頭遞來目光。
瞧這架勢,都等着呢。艾達想。
“別緊張,這次不是隻是我們幾個,不是神盾局。”史蒂夫說,他徑直拉開步伐,找了處空的單人沙發落座。
望着這番情景,艾達自胸口擠出一口氣咬牙向前走,擺出麻木不仁的表情,在唯一空缺的沙發默默落座,她旁邊是名不認識的女性。他人齊刷刷的視線有如鋒芒,在無聲之中緊貼她的脊背,剎那間,視線與臉上的嚴肅形成極致的緊繃氣氛,彷彿置身於真空裝置裏。
斯塔克先受不了,“說真的,這氣氛快憋死我了。”
黑寡婦或是娜塔莎·羅曼羅夫也頷首,不禁放鬆了姿態,後背壓進椅背,“就沒有人先說第一句嗎?”
斯塔克:“隊長,隊長你先來,這可是你的老相好。”
然後鋼鐵俠收穫了來自美國隊長不讚許的表情。
艾達:“………………”
她怎麼覺得她有一種‘少看了一季’的感覺,這幫人好像比想象中還要不靠譜。企圖抓伊莉娜的人很多,但這羣人是最友善的,目前來看,是的,管喫管住還管看病。
再者,伊莉娜能和美國隊長這樣的人有一腿……薇拉內爾這樣的還比較符合伊莉娜,至於史蒂夫……他是挺好看的,艾達想,這次見面對方並沒有戴面罩、頭套或管他什麼的,總之,這滿臉正直,一看就不是伊莉娜的菜——不,或許是那個瘋女人的惡趣味。
她越想越多,直到察覺一束過分火|辣的視線打在自己身上,艾達擡頭正對上娜塔莎似笑非笑的表情,紅髮女性咧開嘴角衝她笑了笑,艾達莫名尷尬進而心虛地挪開視線。
“這是你的習慣嗎?”娜塔莎問。
“什麼?”艾達下意識反問,她愣了半晌終於反應過來,旋即放下塞進嘴裏的大拇指,“額、嗯……”她從以前就喜歡在思考的時候咬拇指,享受齒尖在指腹上摩挲的輕柔觸感。
“挺可愛的。”
艾達支支吾吾的答了幾句,暗地悄悄用餘光打量對方;她認出這是之前同美國隊長闖進她家的女性。脫下制服的黑寡婦並不如之前那般看上去強勢,及肩紅髮末梢翻卷,在燈光下折射出光暈猶如熾熱燃燒。又想起,在之前的時候對方還給了自己倆梭子,艾達到現在想起那種酥麻感覺都一陣惡寒。
她沒頭沒腦的,冒出來一個念頭:黑寡婦是不是以前和伊莉娜關係很好?
鋼鐵俠和美國隊長的無聲對峙終於結束,史蒂夫清了清嗓子,嘴脣動了動:
“我們先說說正事吧,考慮到先前託尼說的情況,開門見山的說,莉娜,你得把手頭的東西交出來。”
東西?
艾達想了想,反問對方:“你指的什麼?”
就在這時突然插入一聲“叮”,電梯響起預示着有人乘坐上來,門還沒開就聽見有人在裏頭喊:“斯塔克先生!!斯塔克先生你聽我說!!”
門頁向兩側滑開,艾達頓時眼角收緊,目睹本不該在這的彼得疾跑着衝出電梯,嘴裏振振有詞:
“軍|械庫她不太對勁!她可能沒你想象的那……”
聲息乍然消止,彼得怔忪原地,脊背忽而一僵一時間手腳也不知道往哪放,和一行人面面相覷。
在他收到旺達發來的短訊後立馬趕回基地,先前在軍|械庫的公寓中,弗瑞派遣美國隊長及黑寡婦去緝拿軍|械庫,在當時的他看來——彼得敢肯定他們絕對沒有留手。
一想到和軍|械庫相處的種種違和,而當今這個節骨眼,那麼艾達絕對是會被被審訊一番……
“哈!來的正好小子。”斯塔克突兀地打破僵持,他盯着彼得翹起脣角,“我正要找你算賬呢,過來。”
彼得掙扎了一會,終於鬆動手腳走近他們,斯塔克一把扶上男孩的肩膀,“老賈,給我們的睡衣寶寶來點驚喜。”
“好的,sir。”
正空突然生出一塊全息藍屏,播放了一段畫面,從視角來看大概是監控鏡頭,視頻中蜘蛛俠扒在住宅區的電線杆上扭頭與底下的艾達及雅各布對視。
影片讓艾達迅速回憶起那段經歷。
視屏中的蜘蛛俠摟着艾達和雅各布,離開監控區;畫面再轉,這次監控與上次不同,屬於室內監控,根據佈置風格艾達很快認出那是她經常帶雅各布去的那家泰國餐廳。
畫面中出現了熟稔的面孔,他穿梭出餐廳,在監控的最角落走到他們面前。
視頻第三次切換,這回是畫面停在走廊,一扇門驀然打開,很快拍攝到了帶着雅各布離開彼得家的艾達——屏幕黑屏,顯示播放完畢。
斯塔克用最重的力道拍了拍他身邊的男孩,“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蜘蛛俠。”
艾達:“…………”
彼得:“………………”
怎麼回事,大型社死現場!
艾達驚恐的看着曾收留過她的彼得,現實更驚恐的告訴她,這位收留他的好人居然也是個超英!!
這還有比這更驚恐的嗎!!!
“小子,你知道她是誰吧,你還記得她吧,她是能跟隊長打個五五開的軍|械庫,之前還做過僱|傭|兵的疤臉。”斯塔克隨意地拂開彼得,笑容消退在他臉上,那雙深棕色眼睛赫然變得認真,似乎還披上溫怒。
他的手指定在彼得的肩膀上點了幾下,“現在的小年輕都是這樣的嗎?愣頭青?你還記得你剛進隊伍就被她綁架嗎?你是斯德哥爾摩了嗎?嗯?彼得·帕克先生。”
艾達:“…………”
????
更驚恐的事來了!!!
她茫然的把臉轉向其他人,見其他人也是一副淡定的表情,尤其是娜塔莎,她那意思分明就是打算看戲,知曉這點艾達更加驚恐。坐在她旁邊的猩紅女巫旺達注意到她的視線,還朝她露了個微笑。
不!!她不需要微笑!!艾達嚇出一身冷汗,毅然決然的打算先看當事人什麼反應,當事人……當事人……
當事人比她還要茫然!!
彼得想閉上雙眼暫時逃避一下,但他深知自己不能,腹稿在喉嚨裏打結換了數十個開頭,他在糾結之餘下意識瞥向另一名當事人軍|械庫,目光觸及對方空白的表情,彼得嚥了口口水。
“我……她……嗯……這個……那那那個……呃呃呃……”
單音像是沒有止境,彼得瘋狂整理語句,他拼命的想要捉住腦子的單詞拼起來變成句子,以便他說點什麼以證清白,可每當他快要抓住時又衝出來另外一個詞把先前那個撞飛。
“我我我……這……沒有……”
“他的事我們一會再說吧。”班納博士終於看不下去了,出言阻止。
彼得發自內心的鬆了口氣,他現在急需一個座位外加一杯冰水來好好緩解一下情緒,回答他的偶像鋼鐵俠砸來的一大堆質問比他作爲蜘蛛俠一天打擊二十個罪犯還要累,他抽身走開準備找個地方休息。
“沒有你的位置。”斯塔克語氣不忿,“你去吧檯那站着好好反省下自己。”
彼得:“…………”
彼得只好挪開腳底走向旁邊的吧檯,他腦子亂如麻,甚至開始同手同腳頗爲滑稽的離開他們,隔着五英尺距離參與這場‘會議’。
等彼得退出,他的話題連同全息藍屏在無聲中消失。艾達陡然呼吸一窒,剛纔大規模的視線突然又閃回到自己身上,她猛吸口氣,下意識往後縮,緊接着視野晃動,下一秒,目前所有的東西都通通劃開,只剩下白淨的天花板固在眼底。
——“咚!”
她連人帶沙發一同騰空後翻倒地,就連坐在她旁邊衝她微笑的旺達也跟着一塊兒摔,聲音其實不大,卻在這場沉默中醞釀且爆發出了駭人效果。
艾達躺地望天,而後絕望地閉上雙眼:“………………”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