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熟悉這座二線城市的每一條大街小巷，甩開一個外鄉人幾乎是沒花太大心思。
反倒是一邊跑一邊躲過喪鐘撲來的子彈要費勁些。
他踹開一所安全屋的門，拖着艾達進了房間，剛進入房間艾達就痛得摔進玄關，夜翼也沒好到哪裏去，他爲自己擋了一槍。
剛闔上門，倆人面對面，互相看着彼此間的狼狽，忍不住輕笑幾聲。
艾達權衡了一下孰輕孰重，給他分析：“喪鐘和伊莉娜應該是之前有過什麼過節，他接下了九頭蛇的任務，從紐約追到哥譚——你知道，哥譚的橋都毀掉了，所以才追到布魯德海文。”
她沒有說自己在地下打比賽的事情。
迪克伸手將她抱離地面，吸了口氣：“我之前在泰坦的時候，他沒少給我們惹過麻煩。”
泰坦大概是他以前的隊伍名字，艾達分析，之前他說過自己和軍火庫羅伊曾是隊友。
短暫地走神了半會，迪克端着一隻銀灰質的鐵盤聳立身前，艾達半坐在牀沿，被一雙手拉回了注意力，他的輕輕卡進繃帶的罅隙，指腹摩挲在肌膚上。
他一面解繃帶一面解釋道：“子彈需要拿出來。”
艾達不置一詞，染紅的繃帶被放到鐵盤裏，他手握一把醫用剪刀剪開褲管，捏着手術鉗擡頭望她，藍眼匝着柔色及極難發現的壓抑。
他說：“忍一忍。”
當冷質捅進傷口時，艾達反射性抽了口冷氣，肩膀也振個不停，疼痛自傷口浮出，聚攏到身體裏的意識，每一塊肌肉都在此刻被收緊。
金銀鳴響，子彈被丟進鐵盤裏，迪克已經開始着手縫合了，他的戰術手套擱在一邊，臉頰沾着不知道誰的血。
艾達歇了口氣，她擡手將那抹血液拭去，在迪克下一動作前阻止對方：“不用包紮了，一會就好了。”
自從酒神因子被打進她的身體後，她身體的癒合能力越來越快。
久而久之，大多數傷口只要睡一覺基本上就見不着了。
迪克沒有理會她的話，仍舊將乾淨的繃帶纏上傷口，“不用爲我省繃帶，義警日常使我的每一間安全屋都塞滿了這玩意兒，相信我，你會習慣的。”
他的打趣成功逗笑了艾達，她活動了下綁着繃帶的大腿，然後說：“好吧，看來我在這人得給你打工了，一會還去夜巡嗎？”
迪克搖頭否認：“我還有點事要做，一點私事。”
艾達沒有繼續，她約了科林明天的比賽，後天那就是總決賽了，錯失明天就等於和冠軍交臂而過。
“現在輪到我給你包紮傷口了，小鳥。”
迪克手執制服下襬輕易除掉上衣，轉過身去，蹲在地上敞露這整個背部給艾達，在他的肩頭位置有一處傷口撕裂幾近有半寸，沒有制服的繃緊，血液不住往外冒，逐漸濡溼了整個肩胛骨。
艾達舉着手術鉗，聲線發顫：“天，這樣你還要去夜巡？”
迪克笑笑：“我們可是爲數不多沒有超能力的超級英雄，唯一的優勢就是，不管怎麼受傷我們都會再一次爬起來。”
他像是早已習慣這一行爲，語態輕鬆不見倦意。
艾達吸了口氣，動手清理傷口，她小心翼翼地將崩裂的皮肉|縫到一塊兒，迪克還有心思打趣：
“被把我的肌肉|縫歪了哦，不然我就成了‘歪揹人’了。”
都什麼時候了，還開玩笑。艾達在心底悄悄翻白眼，更加細心地對齊傷口。
處理完畢後，迪克從衣櫃裏撈出一件新的制服上衣，當着艾達的面換上，他拉開窗戶，支在牆邊，一條大腿枕在窗臺。
“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去後你再來？”
艾達答地沒有一絲猶豫：“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他爬上窗檐，敬了個禮，“晚安，小綿羊。”
說完他就背身一越，直直從窗口掉了出去，消失在艾達眼底。
艾達看着一地的醫療用品，簡單清理後也跟着離開，她回到克蘭西的公寓換好衣服，準備下樓喫點東西，剛到門口就被人攔住。
克蘭西衝她擠眼睛：“你有一份快遞在這，來自紐約，東西太重了我搬不上去，所以放在前臺了。”
艾達擡起頭，依言話走過去，蹲在地上察看快遞上的單據。
寄件人：斯塔克
“賈維斯直接送過來的，我想您應該需要這些東西。”星期五適時解釋。
克蘭西單肘支在臺面，目光滑向艾達，好心建議道：“我可以請地下室的租戶幫你搬上去，你一個小姑娘，還是找別人幫忙得好。”
尾音殆盡，她深吸了口氣，一把扛起膝蓋高的箱子，在克蘭西驚駭的表情下走上臺階，上了二樓。
進了門後她從內反鎖，把箱子堆到桌邊。
“這裏面是什麼？”艾達四下翻找開箱子的卡扣，“這個東西真的是斯塔克那兒過來的？”
她總覺得以斯塔克的性格，要給錢也不應該是給現金，不過要真的是滿滿一箱子現金，好像還挺符合他那誇耀的個性。
艾達終於在黑箱子的尾端找到一處異樣，看上去是指紋識別，她吧手指放了上去，房間頓時響起一聲滴答，一簇藍光從箱子邊沿的罅隙滲了出來。
隨着機械轉動的咔噠聲，箱子上層驀然凸起，漸漸拉開更多的縫隙。
藍光徹底佔據了整個室內，湮沒掉了屋內的黑暗，代替成爲周遭唯一的色調，一股凌冽的氣息由內噴發，與光芒一同蔓延。
在彭拜的藍光圈入眼底前，艾達擡起首站給擋住雙眼。
不愧是斯塔克，隨便寄個東西都這麼高調。
待雙眼適應突如其來的光芒，艾達纔鬆下手掌，垂煙打量箱子裏的東西——一箱子納米因子。
艾達：？？？？錢呢
她疑惑得不知道先問什麼，過了好一會，她的人工智能才說話：“您看上去很疑惑，我根據分析，初步鑑定爲您需要的是武器，所以我向賈維斯傳遞了信息。”
艾達吞下卡在喉嚨裏的一口氣，啪地把箱子關上。
人工智能沒有錯。她安慰自己。它又不是真正的人類，當然不會知道自己需要什麼。
她需要的哪兒是武器啊！是錢啊！！是錢！
艾達給自己倒了杯水，坐在窗邊，企圖藉此澆滅心頭的怒火。
——“哐！”
這一聲直接拉回了艾達所有注意力，她一愣，延順聲源投去視線。
是隔壁的方向。
迪克剛纔出去夜巡，斷不可能這麼快回來……那麼，在隔壁的人肯定另有其人。
她想到這兒，連忙跑去抓自己的制服，走之前撈上新的納米補充劑裝入臂鎧，繼而拉開玻璃門站在陽臺。
比起走正門，倒不如從陽臺過去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她一腳踩上欄杆，縱身一撲，如閃電般的身形晃過對面須臾翻滾卸力。待身形穩固，艾達半蹲在地上，貓着腰，呈現出潛行的姿態。
陽臺門沒有關，倒像是甫一啓開的模樣，她輕輕挪動身體，無數感官都在這一刻被放大，導致屋內纖毫畢現。
她隱隱約約感覺到屋內有人匿於黑暗中，但卻辨不清是具體方位。
下一秒，前方的氣流產生急速變化，她即刻擡手，生成的光耀覆蓋了周身半徑數尺的區域，另一後摁住來人的肩膀，發動了渾身力氣，將其一把壓倒。
“哐啷！”
捏着的匕首頓時揚起，剛懸在對面的臉上，艾達就看清來人的面容。
對上小男孩不爽的表情，艾達頓時就愣住了。
達米安？？？
他爲什麼在這兒？
正是這一愣神的功夫，她便被小男孩一腳踢開，匕首甩出手心，刺啦插|進桌前的一盞檯燈，嘭地將燈柱刺進牆壁。
艾達站在原位，他這一腳沒讓她退太遠，充其量只是剛好足以令她站立。
“你爲什麼在這兒？”她喫驚地問。
達米安皺起眉毛，反問：“我還想問你爲什麼在這！”
“因爲我住在隔壁啊。”
達米安忽然沉默幾秒，目光掃了她好幾圈，表情倏地開始變得微妙起來。
他的聲音低了下去，抱怨的口吻一目瞭然：“蠢貨格雷森，居然把自己的休息住址暴露給你。”
艾達抽了抽嘴角，“你在說什麼，你怎麼不說說我現在也把我家暴露給你了。”
達米安發出一聲嗤笑，抱着手臂仰視艾達：“那是你蠢。”
艾達還沒反駁，他又補上一句：“就算你不告訴我，我也有辦法查到你的位置。”
被堵住話的艾達，板着表情，想起了那個在自己身上放跟蹤器的尖耳朵，頓時加劇了男孩話裏的可信度。
她不打算自討沒趣，於是直奔重點：“你是來找迪克的？”
男孩的溘然變化，艾達從中捕捉到僅存一瞬的消沉，他的表情微微鬆動，不再是起初的充滿戾氣。
——“我和蝙蝠俠分道揚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