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退兩難的地步，讓艾達不知道如何作迴應，她這個時候最不想遇到的就是迪克，他總是打亂她的預期，只要有他在的地方，自己就無法躲避。
艾達知道這點，想要與對方協商一下，結果還沒開口，對方自顧自般地繞到後邊，坐上了機車後方，雙手扣在油箱。
“走吧，這裏不是一個好說話的地方，我們可以去你的安全屋，或者我的，也可以是什麼咖啡廳之類的？”他像是之前沒有發生任何事一樣報出一大堆地址，擺明瞭如果不和艾達進行一場談話，絕對不走人的地步。
艾達談了口氣，暫時也想不到別的應對方式，只好轉動油門，帶着夜翼一齊衝出小巷子。
沒有去其他地方，艾達直接將夜翼帶回了自己的安全屋，她需要處理一下自己的傷口，而且就算透露給夜翼……大概也沒事，說是安全屋，其實也真的就是安全屋，因爲其他地方也有另外的安全屋。
進入樓層電梯，迪克全程一發不言，極其不合他一貫的人設，這讓艾達莫名安心又緊張，一方面是因爲如果迪克開口，她反而又不知道如何回答，自己有錯在先，另外一方面則是，她從沒有見過這樣的迪克。
像是他們倆其實也沒有這麼熟一樣。
電梯門一開，艾達感恩地走出封閉空間，再多關一會她就要被自己複雜的心理活動煩死了，她踱步到安全屋跟前，插入鑰匙開了門。
沒有顧忌迪克，她把貓頭鷹要的東西一同帶入浴室，和髒了的制服混着丟進髒衣簍裏，旋即一|絲|不|掛地站在淋浴頭下，水汽氤氳在皮膚底下，艾達打了一層香波泡沫搓洗身上的污穢，半折着手肘拿到置放淋浴用品架子上的鉗子。
她低着腦袋，水液從額頭滑到睫毛，一路掉入胸腔，艾達背過身，讓溫水沖刷背部，自己手握鉗子，把尖頭的那一面插|進傷口裏，拔掉嵌入纖維的子彈。
這種事情，在最近已經成爲了她的常事，幾乎可以算作是和喫飯睡覺一樣的必須活動，疼痛引起的輕吟被水液所掩蓋，取掉最後一顆子彈，艾達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可能是因爲門外坐着的人，她想起之前在被喪鐘抓捕的時候也是中了子彈，不過那一次還有人幫她，現在自己也成了習慣。
做完最後的處理，艾達裹上浴室裏放着的浴衣走出盥洗室，夜翼摘了面罩挑了一個比較舒適的姿勢坐在牀上，他靜靜等候着，就這樣消磨時間。
艾達拿着毛巾擦着頭髮，這間安全屋是法庭所置辦的，是最簡單的單間，連沙發也沒有，迪克估計也糾結了好段時間才坐上這裏唯一能坐的牀上。
她繃着嘴脣，斡旋了半天才抖出聲音：“你是想談談之前在天台的事情嗎？那件事是我的問題，所以我向你道歉。”
她沒有選擇坐到迪克身邊，迪克垮着後背望着艾達，那雙藍眼珠壓抑着陰翳，似乎在隱忍着什麼，即便這樣，他還是用了最平常的口吻溫柔道“不，我不是說這件事……艾達，你爲什麼去找法庭？我以爲至少，你也會去紐約。”
艾達知道，他是在說之前復仇者離開之前提到過的派對，她抿着嘴脣，挑了一個比較好開頭的用語：“我必須來哥譚。”
艾達來到迪克身邊，她以爲自己會慌張，其實什麼也沒有，平淡地不像是她自己，“我不能離開法庭，他們的條件我無法拒絕。”
手指攀上男人的臉龐，艾達細細摩挲着，彷彿在對待一件珍寶，“迪克，你是我在這裏遇到過的最好的人……你這樣的人，我在我之前的世界也沒有遇到過。”
她笑了笑，“從來沒有一個人會對我這麼好。”
迪克用掌心摁着不屬於他的手，力道只能說是虛虛覆蓋在上面，他什麼也沒有做，也不知道爲什麼氣氛會是這樣，好吧，他其實只是想和艾達談一談給法庭做事意味着什麼，這件事的嚴重性超乎小綿羊的想象，她是個外來人，而法庭已經盤紮在黑暗中已有百年……她會離不開的，只是不會是活着離開法庭。
“你的頭髮是不是長長了？”他突然說。
“什麼？”艾達問。
迪克看着她的髮梢，肯定道：“比之前長了很多，這樣會影響行動。”
艾達也看了一眼，也點點頭，“一直都盤起來的，你不說我還沒察覺到，我最近忙得都都站不住腳跟，實在沒工夫耗在理髮店裏。”
迪克笑笑，捻起艾達臉頰邊的一縷黑髮讓它老老實實呆在耳朵後，“爲什麼要去理髮店呢，恭喜您，女士，您面前坐着的可是一名理髮冠軍。”
艾達被他這個說辭引得有點發笑，她坐在鋪好了廢報紙的地板，迪克半蹲在後邊，拿着一柄夜翼鏢，手裏抓着鬈曲髮絲，輕輕緩緩割開，他摘了戰術手套能夠感到對方的頭髮鬆軟，未乾的髮絲仍在滴水，掉進他的手心裏，又跌落地面，將報紙的噴字暈染成墨團。
艾達抱着膝蓋，對背後的事情不太關注，她拿着手機，無所事事地翻看裏面的內容，從一個app界面滑到又一個app界面，以此消磨時間。
迪克提出自己一直以來在意的問題：“我給你發了短信爲什麼不回？你的電話也打不通，我是被你拉黑了嗎，艾達女士，這你可虧大了，王牌理髮師親自上門理髮，你居然還拉黑了他的聯絡方式。”
艾達拿開手機，“沒有拉黑，只是屏蔽了，你也不止發短信和打電話，你還試圖想黑進我的手機。”
迪克誇張地做了一個驚愕表情，“居然被你察覺到了，好吧，這點我需要向你道歉，對不起。”他又割開一縷頭髮，“我要告訴你的是，雅各布收假回學校了，他讓我和你說一聲。”
……恐怕要說的不止那麼多。艾達想到這個問題，也沒去揭穿對方。
算一算日子，她離開布魯德海文的時候是六月初，現在都已經九月底了，美國小孩的暑假早就結束了，也等於她居然和蝙蝠俠的玩了三個多月的抓鬼遊戲，而布魯斯居然還沒抓到她！
……嗯，這件事艾達覺得自己可以當作未來吹牛的談資。
“我不知道能和你說什麼，感謝你幫我照顧雅各布，謝謝你，我會永遠記住你的恩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