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皇后保衛戰 >第四十四章 興師問罪
    月華下午便出了宮,太皇太后吩咐她將店鋪等處的瑣事處理一下,搬回常樂侯府暫住幾日。

    這意思便是讓月華自侯府入宮了。

    從哪裏入宮,講究頗多,代表着妃子的出身。這一點上,太皇太后煞費苦心地思慮得頗爲周全長遠,自侯府入宮,首先是名頭正統高貴,其次,常樂侯朝中沒有職務,比其他幾位舅爺穩重,不會樹大招風,被人虎視眈眈,捉了錯處。將來無論有什麼變故,月華也能獨善其身,不會受到連累。

    聽說,常家右相已經遞交了告老還鄉的文書,皇上也硃筆聖批,恩准了,馬上要遠離朝堂,兩手空空,做閒雲野鶴,再不能過問朝政。作爲交換條件的月華的皇后之位,大家都心照不宣,那是太皇太后一人即可獨斷專行,皇上與太后皆反駁不得。

    冊後的聖旨已經擬好,鐵板釘釘,只等黃道吉日,便由宮中司禮監總管偕禮部官員一同前往宣旨了。

    便如塵埃落定,月華的世界裏已經天翻地覆。

    她一回到家中,當天晚上,邵子卿便不約而至。他依舊還是白日裏那一身錦衣,略有皺褶,略帶了清甜的梨花白的酒氣。墨發一路被夜風吹得凌亂,整個人看起來有些頹喪,無精打采,渾身浸染着清冷的夜的潮氣,人也像覆了一層青霜的落葉。

    他被香沉讓進屋裏,不若往日那般彬彬有禮,佇立在門口,一言不發,有些蕭索。

    香沉奉上一盞峨眉雪芽,見兩人俱都沉默不語,便識趣地拽拽一旁的魏嬤嬤,示意同她一起退出去。

    魏嬤嬤蹙眉搖搖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滿是不滿。

    月華淡淡地開了口:“魏嬤嬤,你去幫我將帶回來的賞賜收攏一下。”

    魏嬤嬤腳下不動:“小姐,您過幾日便要進宮了,這......不太方便吧”

    月華見了邵子卿正心亂如麻,聞言心裏沒來由地覺得膩煩,不由提高了嗓音:“下去”

    香沉見自家主子已經有了惱意,半扶半拽地將魏嬤嬤拉扯出去。魏嬤嬤被外間門檻絆了一腳,腳下不穩,踉蹌了兩步,將火氣全都撒到香沉身上:“你這丫頭怎的這樣不明事理,留下小姐和邵相大人夜半三更,孤男寡女地獨處,若是傳揚出去......”

    人被拉到院子裏,後面喋喋不休牢騷的話就低了下去,含糊聽不清楚。

    邵子卿低垂了眸子,兩人依舊一言不發。屋子裏安靜得呼吸可聞,一絲曖昧悄生地遊弋在兩人之間,逐漸萌芽,生出嫩綠的葉片。

    最終還是邵子卿率先打破了沉默,微微蹙起眉頭,炯炯地望着月華:“你果真打算進宮了是嗎”

    月華點點頭,再次面對他,也說不清究竟是什麼滋味。

    “爲什麼”

    月華坦然擡起頭來,一臉平淡:“沒有爲什麼。”

    “你爲什麼不當場點破那百鳥朝鳳的殘忍之處”邵子卿第一次這般尖銳地同月華說話,有些咄咄逼人的鋒利,向前一步,低頭緊盯着她,眉心處隆起,雙目灼灼。

    “那副繡圖是你讓南詔布莊的老闆交給常凌煙的”月華不答反問。

    “是我做的沒錯,但是此事是稟明瞭皇上同意的”

    “皇上”月華一驚,忍不住脫口而出:“他爲什麼要這樣做”

    “爲什麼因爲皇上不想你進宮他中意的皇后之選是常凌煙”邵子卿幾乎是低聲吼道。

    月華望着他有些茫然,他一時衝動脫口而出的話令她有些驚訝,半晌仍舊反應不過來。原來,他心儀之人果真是常凌煙,怪不得那日繡莊門口會那樣不分是非黑白地袒護她,在大街之上當衆羞辱自己,敗壞自己名聲,還細心地交代邵子卿親自

    將凌煙送回常樂侯府。

    她以爲是誤會,原來,都是他故意而爲之。想起他眸子裏毫不掩飾的厭憎,心底還不知道有多少恨意翻涌。

    “他心儀常凌煙便直接立後便是,相信太皇太后樂見其成,左右都是常家出來的女兒。不過,皇上將百鳥朝鳳圖交給常凌煙,便是爲了討好太后,你爲什麼還要讓我揭穿此事令常凌煙在太皇太后跟前惹了厭煩難道你就不怕惹惱了皇帝嗎”

    邵子卿雙眉鎖得更緊,眸子裏席捲起暗沉的烏雲,層層疊疊地壓下來:“倉促之間,哪裏有完全之策只能兵行險招。常凌煙她做不做皇后無所謂,最重要的是,你不能進宮”

    “爲什麼”

    邵子卿向前一步,距離她只有幾寸之遙,她感覺有些窒息,情不自禁地後退一步,邵子卿便逼近一步,她開始有些驚慌,艱難地吞嚥下一口口津,仰臉望着已經明顯有了怒意的邵子卿,手足無措。

    邵子卿一改往日的溫潤,薄脣緊抿,強忍住怒火,一字一句道:“因爲,我不想讓你進宮”

    月華這次有些癡傻了,又想問“爲什麼”,但是看着邵子卿的臉色,終究是不敢問出口,害怕他再說出自己無法回答的話來。

    “我冒着被窺破心思的危險,向皇上出謀劃策,就是爲了阻止太皇太后宣召你進宮。只要你不顧全常家大局,當場打壓廉氏,惹惱太皇太后,你就可以全身而退,可是你爲什麼不聽我的話爲什麼臨陣反悔你說過,你不想進宮”

    面對着邵子卿的指責,月華突然就覺得滿腹委屈,自己給過他倆次機會,他全都無動於衷,憑什麼現在這樣咄咄逼人地質問自己如興師問罪,把自己說得罪大惡極。更何況,即便打壓了廉氏又如何她還是侯爺夫人,想要置自己於死地輕而易舉。到時候,自己被太皇太后遷怒,廉氏與常家沒有了忌憚,明槍暗箭地對着自己,自己怎麼辦誰來依靠在這樣的世道里怎樣存活下去

    既然不能令廉氏一招斃命,那麼就不應該多此一舉,將自己置於衆矢之的。他究竟有沒有爲自己以後的退路想過

    “我不進宮又怎樣你邵大人高高在上,你根本就不明白我們這些卑微若塵的小民艱辛。我固然脫離了常樂侯府,拿回了屬於自己的東西,但是廉氏懷恨在心,一直窮追不捨,百般刁難於我。生活困頓一些沒關係,我們挺得住,哪怕被剝落得一無所有,照舊能夠自力更生。但是,如今呢,父母九泉之下不得安寧,我連身邊親人的性命都保不住,就眼睜睜地看着香澈離我而去,卻又無可奈何。

    當時,你是我唯一的希望,我厚顏無恥地主動到你跟前求救,可是你卻一直緘默不語,無動於衷。香澈慘死,我又被廉氏惡人先告狀,我問你我不進宮又能怎麼辦你也只能無可奈何地勸我忍耐。我走投無路,自己去謀一條生路而已,你卻給我一個措手不及,讓我不明所以,費心猜度,還又跑過來義憤填膺地指責我。更何況,太皇太后想要讓我進宮,我根本沒有能力去反抗,除了屈服,我還能做什麼”

    邵子卿一愣,被辯駁得啞口無言,僵立在那裏一動不動,只有淡淡的微醺酒氣依舊籠罩着月華。

    “我告訴過你,一切有我。”

    默然良久,邵子卿終於苦澀地開口道。

    “呵呵,你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哪怕只有隻言片語,我褚月華但凡有第二種選擇,就會奮不顧身地去做”

    邵子卿眸中閃過一抹疑惑:“我前日特意過來尋你,留給你的書信裏說得清楚明白,將百鳥朝鳳一事也提前告知於你知道,好讓你提前有個計較,難道魏嬤嬤沒有交給你”

    “前日前日我一直都在,足不出戶,如何竟然不知”

    兩人瞬間全都明白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陷入一陣更加可怕的沉默裏。邵子卿雙拳緊握,青筋浮現,發出“咯咯”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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