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祝詞很好,多謝相公。”桃夭甜蜜一笑,眼中似有淚花,又怕左殿清看見,忙擰了他的胳膊一下道:“讓人笑話,還不快招呼你的客人。”
她嘴上雖這麼說,卻回頭從櫥櫃中拿出一個玉色花器將那枝海棠小心地養了起來。
沈度自進屋便細細打量,只見屋內十分整潔,各處都放滿了插花,有的已經有些敗了,有的卻十分鮮豔。
何在亦好奇地四處張望,桃夭見狀,微微一笑道:“哎呀,我就說要戴個眼罩把這傷遮着,你偏不讓,這下來了客人,可要笑話你家有醜妻。”
左殿清一愣,失笑道:“以貌取人非君子之道,相信沈兄他們絕不是這樣的人。再說,我夫人從外貌到心地都是頂頂美的,又何必遮掩?”
“就你嘴甜!”桃夭嗔道。
何在連忙道歉:“不不不,夫人,在下絕沒有此意!”沈度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微微一笑,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
“客隨主便,夜深了,相公,趕緊安排他們休息吧。”桃夭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沈度,沈度回以禮貌的微笑。
“好的夫人。”左殿清將三人安頓在廂房。
因着統共不過兩間廂房,便安排何在與沈度一間,暖暖獨自一間,暖暖近日不知爲何總是十分疲倦,躺下便睡着了。
何在躺下後卻有些睡不着,方纔見左殿清夫妻那副恩愛的樣子,不知爲何讓他想起了夏涼秋,也不知她現在在做什麼。
她……肯定在努力修行,連沈度都說她資質好,她的資質肯定極佳。
而他呢,本就資質差,還因爲受傷許久不曾修行,只怕下次見到是差距就更大了吧?
下次……他們還會再見嗎?何在想着想着,逐漸睡了過去。
卻不見一旁正在打坐的沈度始終睜着眼,目光幽暗。
第二日清晨,何在與暖暖在鳥叫聲中醒來,推開窗戶,但見滿眼都是清新的綠色,空氣乾淨溼潤,聞着十分舒適。
廚房中傳來左殿清與桃夭的對話:“夫人,怎的廚房多了這許多鬼菇?”
“這是你昨日半夜去採的呀,你還帶了三位客人回來,素色寬袍廣袖的叫沈度、俠客裝扮的叫何在、女子叫沈初晴,他們三人是兄妹,要去南邊投親的,你怎的都忘了?”桃夭責怪道。
“是嗎?近日也不知怎的,十分糊塗,夫人莫怪。”左殿清十分好脾氣,忙跟桃夭道歉,又道:“那咱們聲音小些,莫吵醒了他們。”
“知道了!”桃夭聲音雖有些不耐煩,聲音卻輕了許多。
“這左殿清莫非有失憶症?”何在想到昨日他連家都不認識,好奇地問沈度。
卻見沈度神情嚴肅道:“噤聲。”
“你怎麼了,從昨日見到左殿清起,你就不對勁唔……!”何在更加奇怪了,下一秒卻被沈度下了噤言術。
“此處有異,這兩人恐怕都不是人,你莫要再開口了,那女子聽得見。”沈度向何在傳音道。
他再細想,果然也覺得蹊蹺,昨晚他摸左殿清時,他明明渾身都涼透了,怎麼又復活了?
他說這深山裏野獸頗多,那他們夫妻二人又怎麼敢居住在這裏?
他妻子很怪異,何在卻一時說不出到底哪裏古怪,只是她方纔與左殿清的對話,明顯就是在提點他,似乎有些擔心一會兒喫早飯時左殿清會露餡兒。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不能傳音,又不能說話,只能用眼神將這些問題問出來,沈度看得一頭霧水,心道,真當我是神仙了,靠你瞪眼就知道你在說什麼?
“總之,此事沒有這麼簡單,我們先觀察觀察再說,你一會兒不可露出異樣。”沈度一句話搪塞了何在,見何在點頭,方解了他的噤言術。
早餐是竹米粥配一些小菜。
這竹米是竹子乾枯前所生,一生只結一次,乃竹畢生精華,十分難得,沈度三人還未到餐桌便聞到撲鼻的竹葉清香。
那些小菜都是山珍,雖不是什麼名貴食材,顏色卻調製得很油光鮮亮,看着令人食指大動。
何在自從知道這對夫妻有問題,便覺得這屋子哪兒都不對勁,更何況是這對夫妻做出來的早飯,面對熱情招呼的左殿清,只能面色如常地坐下,卻怎麼也不敢動筷。
沈度卻只說了句客氣話,坐下便喫,何在見沈度沒有示警,這才謹慎地吃了起來。
暖暖倒是一無所覺,就着那幾盤醃製的菌菇、嫩筍喫得十分香甜。
“三位昨晚休息得可好啊。”
左殿清是讀書人,秉持“食不言寢不語”的準則,直到喫完方笑眯眯地問。
沈度亦笑道:“不錯,此處十分清淨,是個隱居的好去處。”
別看何在平時睜眼說瞎話慣了,可跟沈度比起來他還是遜色太多。
“無寒,桃夭夫人的心竅頻率是普通人的五倍有餘,左殿清先生根本沒有心竅,他們是人麼。”暖暖喝完粥,擦擦嘴好奇地問。
何在大驚,暗道,糟糕!本想着暖暖一向少言,就沒跟她串通。
這下可好,捅破了這窗戶紙,事情要遭。
他迅速給沈度使了個顏色,便要將暖暖護在身後。
卻見那桃夭居然“撲哧”一下笑出聲來:“你這小丫頭胡說什麼,喫飽了飯就跟着你的兩個哥哥快走,別打擾我們夫妻的二人世界!”
“我沒胡說。”暖暖睜圓了眼睛。
“哈哈哈哈哈,沈姑娘真幽默,你都不曾爲我夫妻二人把脈,怎就知道我們心竅的有無和頻率?”左殿清哈哈大笑,“沈兄,你這妹子看着少言少語,笑話卻說得不錯。”
“不必摸脈,我就是知道,不信你摸摸你的脈。”暖暖一臉認真。
沈度亦微笑道:“我這妹子從不玩笑。”
左殿清一愣,隨後笑着搖頭:“人若沒有心竅,如何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