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後宮茯若傳 >第44章
    隔了數日,便是二月中旬,皇后命了御膳房於承明殿設宴,爲仁惠太后慶賀壽辰。六宮諸人紛至沓來,便是一向與仁惠太后不甚和睦的昭惠太后也到了,一時間,殿內言笑晏晏。甚是熱鬧。

    茯若蓮步輕盈進入殿內時,皇后坐於詢的身旁,身着蜜桃色描金繡鳳凰朝服,赤金打造的牡丹珠釵,枝枝葉葉纏金繞赤,華貴萬分,中宮皇后威儀,十分奪目。茯若隻身着一件淡青廣陵綢袍,頭飾只用了些許白玉。秀麗生姿。茯若笑意盈盈的向詢問安。

    詢只看着茯若,神色親厚的笑道:“茯若今日打扮的很是清麗。”

    茯若掩脣低笑,細細道:“臣妾多謝皇上謬讚。”

    皇后淺笑道:“仁元帝姬可大安了,本宮甚是憂心,想着過幾日便親自去瞧瞧她。”

    茯若溫和道:“臣妾多謝皇后娘娘關心,仁元的身子已比往日好了許多,興許過些日子便能痊癒了。”

    皇后淡然一笑,再不多言。

    昭惠太后對着詢笑道:“到底還是皇后有心,想着今日乃是仁惠太后的壽辰,才特意設宴,好生會她熱鬧熱鬧。”

    詢對昭惠太后恭謹道:“太后說的是,皇后賢惠大度,朕也算是有福氣了。”

    皇后聞得詢的誠摯的話語,不由得眼神間略過些許的感動。半晌道:“臣妾身爲皇后,這原是臣妾分內之事。”

    由此,帝后二人又是敘敘相談數句不提。仁惠太后忽然起身對昭惠太后正色道:“適才妹妹說今日乃是姐姐的好日子,那麼姐姐有一事相求,未知妹妹可能答允姐姐”

    昭惠太后見仁惠太后此舉,心下得知她定是有所圖,頓生疑竇,但仍舊和氣緩緩道:“自家人,何必和氣,姐姐有甚請求,但說無妨。”

    仁惠太后淺笑道:“姐姐想着將昔日被妹妹貶入冷宮的張才人放出冷宮,未知妹妹意下如何”

    在仁惠太后說完的這一瞬間,宴席上的數人神色已是微微有些變化,茯若只是低垂着頭,靜靜候着,未知昭惠太后如何迴應。綾姝坐在宜貴人右側,只見宜貴人聞得張才人三字,神色微變,但頃刻間便又是一副淡然和睦的模樣。

    昭惠太后聞言,心下怒極,只冷冷道:“原是爲這事姐姐是太后,這等小事姐姐做主便是,若是皇帝當真對張氏念念不忘,哀家切當是成全了皇帝吧。”

    茯若聞言,得知玉璃出冷宮有望,心下狂喜,臉色間也是緋紅,甚是嫣然出塵。

    仁惠太后只淡淡道:“姐姐在此謝過妹妹,張氏被廢入冷宮已將近四年,妹妹此刻將她放出,她定會感恩戴德。”

    昭惠太后神色微微一變,眸中的騰騰墨色愈加深沉,牢牢盯住仁惠太后道:“知恩圖報乃是人間正理,也不足爲奇。”

    仁惠太后再不多言,飲了數杯酒後,便打發說身子不適,早早回宮去了。

    又過了半晌,昭惠太后對茯若道:“哀家已然恕了張氏之過,她出了冷宮如何安置,便由宋昭儀做主便是。哀家不予多問。”

    茯若靜默片刻,細細道:“臣妾定然不會辜負太后所託。”

    昭惠太后又吩咐了後宮諸人幾句也回宮去了,兩宮皇太后一走,殿中諸人也陸續離開,詢今日只喚了段修容隨他去乾元宮侍寢。

    茯若隨着綾姝出了殿門時,皇后對着茯若細細道:“現下張氏得以出冷宮,宋昭儀又能與昔日姐妹團圓了,昭儀有了仁元帝姬,如今又撫養了澄兒,宋昭儀當真是好福氣,連本宮都不禁羨慕呢”

    茯若只覺皇后話中有話,只輕笑一聲,柔聲道:“皇后娘娘乃是天下人之母,受萬人敬仰,還需羨慕旁人的福氣麼應是臣妾來羨慕皇后娘娘纔是。”

    皇后依纖手微擺,卷着鬢邊垂髮,溫然道:“本宮不過是玩笑話,昭儀便說了這一大通道理,昭儀也忒嚴肅了些。”

    茯若淡淡一笑,回覆了昔日的恭敬謙和,道:“臣妾也不過是就事論事而已,還望皇后娘娘不要見怪。”

    皇后清冷的神色在落日餘暉下有凜冽如冰的清醒,似殘缺的

    漏月,有種莫名的支離之感。只見她幽幽道:“本宮怪你作甚,昭儀還是速速回宮去歇息吧,不日來又要將張氏接出冷宮,又有選秀之事,只怕昭儀到時候有的忙呢”

    皇后徑直離去,綾姝在茯若身邊,看着皇后遠去的身影,只對着茯若淺淺道:“不日便可以與玉璃相聚了真是叫人開心啊。”

    茯若輕輕“恩”了一聲,緩緩道:“咱們二人刻下便派人去將昔日玉璃居住的永安宮打掃乾淨,明日本宮便親自讓王尚儀去將她帶出來。”

    綾姝輕笑,如三月清風拂動檐間風鈴,道:“還是茯若想着周到,我回宮去了便打發夕月帶着幾個小宮女去。”

    皇后沉着臉回了鳳儀宮時,尚未踏入鳳儀宮大門,但見椒房殿前燭火通亮如白日,皇后正在納悶,卻見妙春急匆匆的迎了出來,道:“皇后娘娘,玉貴嬪,齊貴人,宜貴人三人在此等候娘娘多時了。”

    皇后微微蹙眉,便緩步踏進殿去。到了裏間的偏殿,玉貴嬪三人都在此等候,皇后在正中的金絲繡線描鸞鳳和鳴圖軟枕上靠着,只沉聲道:“張氏出宮乃是仁惠太后之意,本宮也是無法,你們三人現下來求本宮,也只算是白走一趟了。”

    玉貴嬪急道:“皇后娘娘,張氏狐媚,若是容得此人在後宮中,只怕宮中從此便要多事了,皇后娘娘身爲六宮之主,還望皇后娘娘去向皇上陳情,萬萬不可恕張氏出冷宮。”

    宜貴人笑道:“玉貴嬪娘娘這話說的好輕巧,連昭惠太后都不得已同意了,皇后娘娘此刻去說,又有甚用若是向皇上陳情有用還不如由玉貴嬪去乾元宮便是,反正玉貴嬪的長壽宮離乾元宮甚近,何必來勞煩皇后娘娘。”

    玉貴嬪頓時臉上紅了,心下怒極,礙於皇后面上,不敢發作,只瞪了宜貴人一眼。齊貴人接話道:“宜貴人不是一向和宋昭儀與何容華走得近麼怎的宜貴人此刻不去永和宮與宋昭儀商議怎的安置張氏那賤婢,卻跑來鳳儀宮與咱們脣槍舌劍的。”

    宜貴人正欲回嘴,卻見皇后一拍小茶几,唬住了衆人,皇后只怒道:“都給本宮閉嘴,今日之事連昭惠太后都無能爲力,本宮又能如何,且如今張氏出了冷宮,若她是個有心的,只怕有的給咱們好受的,你們不去想着怎的應對,卻來這裏賣弄脣舌,有什麼用”

    齊貴人嘟囔道:“出了冷宮也不過只是個小小的才人,能奈何的了咱們”

    玉貴嬪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她現下是才人,憑着皇上對她的寵愛,只怕過不多日便成了貴人與齊貴人平起平坐了,只怕到時候不單單是奈何不奈何,本宮也怕她將齊貴人生吞活剝了也是有的。”

    皇后冷笑道:“齊貴人與玉貴嬪二人自蘇婕妤進宮便甚少侍寢,而宜貴人每每得見皇上,也不過因爲皇上想見惠順帝姬,才偶爾去延禧宮略坐坐,連晚膳沒用過便走了。”皇后蹙眉喝道:“一個個不得皇上的寵愛,只會撥弄脣舌,當真是一羣廢物,本宮提攜你們有什麼用”

    玉貴嬪三人聽得這般厲聲疾色的訓斥,只垂首不敢言語。皇后微嘆一聲,冷冷道:“本宮現下的處境已算是困頓了,二皇子較皇長子更得皇上聖心,而如今又是宋昭儀在撫養,張氏出宮,自然和宋氏是一路人,憑着這兩位的恩寵,若是到了以後立儲的時候出了什麼差錯。”皇后並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殿中三人已然知曉皇后所言何意。

    皇后眼眸間似攏了一抹淡淡的薄煙,緩緩道:“若是真那樣本宮這些年的心血都白費了,你們也永無出頭之日了。”

    三人只對着皇后跪安後,便悄悄走了。

    雲修進殿爲皇后捶腿,溫和道:“娘娘當真由着張氏出來”

    皇后後伸手撫一撫和睦柔軟的髮梢,陰沉道:“本宮已有計策,且放她出來便是,如今藉着蘇婕妤與宋昭儀之手除了敬貴妃,後宮已在本宮掌握之中,且讓那張氏在本宮眼皮子底下,本宮也好料理了她。”

    雲修笑道:“娘娘這回再謀劃一定要將宋昭儀與二皇子一併收拾了,這樣娘娘的皇長子才永無後患。”

    皇后端着一杯茶,品茗了一小口,道:“如今潤兒也有八歲了,他若是到了十五歲,皇上能封他做太子,本宮也能心安了。”言畢,她徑自望着枝頭新萌的一株粉色牡丹花苞幽幽出神,恍若未聞般沉靜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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