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玉璃入駐了永安宮,詢因着憐惜玉璃,這永安宮倒是整修了數次,一掃昔年破敗之像,一重重金色的獸脊,樑柱皆繪成青鸞翔天的吉慶圖案,那青鸞繪製得栩栩如生,彩秀輝煌,氣勢姿容並不在鳳凰之下。玉璃施了豔麗妝容。只怒視着清漪與自己相似的面容,一言不發。
清漪知道此番決計不好過,只是依禮跪拜在玉璃的面前。恭謹道:“奴婢給禧皇貴妃請安。”
玉璃靜默端坐座上,長長的珠絡垂在面頰兩側,只是斜斜瞟了清漪一眼,道:“賤婢,你可知罪”
清漪聞了,只錯愕道:“皇貴妃恕罪,奴婢不知何處做錯了惹了皇貴妃生氣,還望皇貴妃寬恕奴婢。”
玉璃的眉眼間陰戾之色頓現,喝道:“前兩日夜間你去乾元宮也是在裏頭待了好長時間,本宮聽當值的小太監說,你和皇上在裏頭言談甚歡,你竟是在裏頭待了一個時辰纔出來可有此事”
清漪只是謙遜道:“皇貴妃冤枉奴婢了,奴婢只是奉了皇太后之命去給皇上送固元培本的蔘湯罷了,太后娘娘說皇上近來批閱奏摺總是到深夜,太后娘娘也是慈心罷了。”
玉璃怒氣絲毫並未消去,只愈發嚴厲,冷冷道:“給皇上送一碗蔘湯,也能再裏頭帶上一個時辰,難不成還要你這個賤婢子親手喂到皇上嘴裏不成,你快速速招來,到底深夜前往乾元宮爲了何事。不然本宮讓你沒命出這永安宮。”
清漪辯解道:“奴婢只是奉命給皇上送去蔘湯罷了,其餘的奴婢一概不知。皇貴妃饒恕奴婢這一回吧。”
高椎髻下玉璃精心修飾的容顏緊繃,眉毛如遠山含黛,她的呼吸微微一促,只是冷冷道:“你別以爲本宮不知道你的心思,送完蔘湯也能在裏頭帶上這般許久,你想魅惑皇上,是也不是”
清漪聞了大驚,只是哭泣道:“奴婢怎敢存此妄想,奴婢只是一個宮女罷了,且皇上三宮六院的嬪妃都是國色天香的美人,怎麼會有奴婢的機會。”
玉璃微薄豔紅的雙脣緊緊一抿,怒道:“還敢狡辯,倘若不是存心勾引,怎的蔘湯不讓洪尚儀及旁的得力的宮女送去且還是深夜前往,你八成是想着只要皇上一個不仔細你便成了妃子了。你這奴婢上回本宮在乾元宮瞧見你便知道你存了心思。”
清漪嚇得滿臉是淚,只是道:“皇貴妃真的冤枉奴婢了,那蔘湯原是太后娘娘讓奴婢去送的,其餘的奴婢一概不知。”
玉璃盯着清漪梨花帶雨的面容,只對旁邊的太監喝道:“還愣着幹什麼給本宮把這個賤婢綁到長凳上。”
一旁的太監得了令,只是將清漪拖到了長凳上,用麻繩捆住了她。玉璃盯着清漪道:“本宮再問你最後一次,你且說不說”
清漪只是委屈的搖搖頭,一言不發。玉璃急了,只是示意太監們動手,未打幾下,清漪的裙襬便滲出了血跡。她只是慘呼了數聲,口裏不住叫道:“皇貴妃饒恕奴婢吧,奴婢一概不知啊。”
擊打的“劈啪”聲敲落在皮肉上格外清脆利落,清漪連求饒的慘呼聲亦是小了許多。玉璃只是妝容濃豔的笑,滿是得意之色。
忽而傳來一聲震怒:“馬上給朕住手。”衆人聞聲望去,卻是詢趕來了。太監們只得停了。詢走到院中,見清漪已疼的昏了過去。只是命令高柱讓底下的太監鬆開她身上的麻繩,只是對玉璃不解道:“這宮女要讓皇貴妃對她下這樣的毒手”
玉璃只是正色道:“皇上明鑑,這宮女犯了些錯事,臣妾審問她,她還敢抵死狡賴。故臣妾不得不責罰她一番。”
詢瞧着清漪痛楚的容色,與玉璃惋惜道:“便是再犯了什麼旁的錯皇貴妃好生說說便是了。何故下這樣死手的板子。”
玉璃不以爲意,只是道:“皇上命了臣妾統攝六宮,臣妾便有心要糾正六宮上下的不正之風,若是由着奴婢對主子不敬,那往後豈不是要反了天了。”
詢只是吩咐玉璃隨他進了內殿,讓其餘人在外候着,讓人將清漪從長凳放了下來,命人送回長樂宮去了。
入了內殿,詢只是
玉璃道:“皇上爲何今日要爲了要一個宮女便這樣拂了臣妾的面子,若是如此,臣妾往後在後宮在有何威嚴。又如何治理後宮呢”
詢的眼神滿是深深痛惜和憂傷,道:“皇貴妃心裏難道是在嫉妒那個宮女麼朕記得她前晚送了一碗蔘湯到朕的乾元宮,朕與她在裏頭說了許久的話。難道皇貴妃是在嫉妒麼”
玉璃靜靜道:“她意圖勾引皇上,還對臣妾言語不敬,難道憑着這些,臣妾也不能責罰她麼”
詢從來沒有那樣望過玉璃,他的眼神裏絞着難以言喻的痛楚。道:“皇貴妃統攝六宮應該心慈仁厚,昔日宋氏攝六宮事,皇貴妃纔出了冷宮,朕便將心思放到你心上,連着她和仁元都一同冷落了。可她亦是絲毫未有妒忌之意,還時常向朕提議給皇貴妃的永安宮多添些陳設,多撥些人來伺候的。”
玉璃只是惶恐道:“難道在皇上眼中臣妾還不如宋氏賢德麼皇上莫忘了,宋氏謀害了肅憫太子,又藉着廢后薛氏之手害死了臣妾的孩子。皇上可曾記得這些,皇上怎能將臣妾比作那樣心如蛇蠍的惡婦呢”
詢的神情似乎蒼茫難顧,道:“不必再說了,皇貴妃切勿再與那宮女爲難了。嫉妒乃是女子德行之大虧。”
玉璃聞得此言,深深一震。不過片刻,她的目光變得堅定而強韌。冷冷道:“難道皇上還即刻納了那宮女爲嬪妃麼還是要下旨將宋氏接回宮來,讓臣妾叫鳳印交還與她,讓她來寬仁待下。”
詢只是鄭重道:“皇貴妃多慮了,朕倒是暫時還沒有這個心思。”
言畢,詢正欲向外走去,玉璃上前,緊緊攬住他的臂彎,只是哭泣道:“皇上可要知道,便是臣妾去了嫉妒的心思也全然只是因爲在意皇上罷了。臣妾深愛皇上,臣妾每每想着皇上昔日待臣妾的好,便十分安慰,只是如今皇上待臣妾不似得從前了。而且那宮女又生的那般綺麗,臣妾怕皇上冷落了臣妾。皇上,你定要理解臣妾身爲女子的一點私心吧。”
詢的神情凝滯如冰,道:“皇貴妃多慮了,朕在這六宮的嬪妃中只對皇貴妃動過心,只是如今的皇貴妃再也不似得昔年那般了。”
玉璃只是更加哭訴道:“皇上可曾知道,臣妾在這六宮戰戰兢兢,便是溶兒坐上了太子之位,可前朝勢力洶涌,臣妾的家門原本便是力量單薄,若是皇上再冷落了臣妾,臣妾母子二人便是爲人魚肉了。”
詢目中盡是陰翳,許久嘆息:“到底是可惜,沒曾想如今皇貴妃因着溶兒做了太子,倒是有了許多不該有的心思。”
隨後,詢鬆開了玉璃的手,只是步履沉重的走了。玉璃獨自一人坐在殿內熱淚滑落許多。
當晚,詢到了長樂宮給昭惠太后問安,昭惠太后只是不悅道:“皇貴妃好大的氣性啊,哀家身邊的奴婢也說打便打,清漪現要休息數日才能下地,皇貴妃當真是放肆之極。”
詢只是喟然道:“朕今日已經說了皇貴妃了,朕如今特來向太后賠罪。”
昭惠太后冷笑道:“連着哀家命宮女給皇帝送蔘湯便成了意圖勾引皇帝,往後只怕皇貴妃是要驅逐後宮所有的女子,只留她一人伺候皇帝便罷了。”
詢默默不語,道:“皇太后說笑了。”
隨後,他又到了一句:“清漪現在何處”
昭惠太后不耐煩道:“正在自己寢殿內歇息,皇帝若是當真對他有心,且直接給了她名位便是了。省的這般,讓皇貴妃瞧着不雅,她自己也委屈。”
詢聞言大喜,只是道:“如此也好,待得清漪好了些,朕便封她爲正九品的采女。且將昔日宋氏所居的永和宮給她住吧。”
昭惠太后嘴角閃過一絲喜色,正色道:“如此也好,哀家明日便着人去整修永和宮。只是皇貴妃哪兒,皇帝可不要再讓皇貴妃給清漪難堪了。”
詢默認點頭,過了數日,清漪傷勢好轉,詢只下了旨意封她爲正九品采女。賜居永和宮。
玉璃在永安宮內聞了,似乎是極疲憊了,只是道:“終究是防不住的。本宮竟也有這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