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斑馬線上等紅燈的時候,肩上突然一熱,那一瞬間,她恍惚的以爲是喬聿北來了,結果轉身就對上沈唯青澀的臉,眼中的光芒漸漸變淡,“你穿着吧。”
她將衣服拿下來,塞給他,“我不冷。”
說完剛好跳到了綠燈,沈月歌大步朝對面走去。
沈唯攥着衣服,嘴脣緊抿,他沒有錯過剛剛沈月歌轉身時候,眼底一瞬間迸發出來的喜悅。
她以爲是誰呢?
喬錦年?
到了火鍋店,推開店門,一股熱浪夾雜着食物的香味撲面而來,她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快速將沈唯拉進來,關上了門。
店裏客人寥寥幾桌,服務員給他倆挑了一個靠窗的安靜位子。
沈月歌將菜單推給沈唯,“想喫什麼,自己點。”
沈唯應了一聲,沈月歌情緒低落,雖然她的表現跟平時無異,但是從她開口說第一句話,他就察覺出了異常。
他跟沈月歌第一次爭吵就是考託福的事情,所以他剛剛主動提了最近考雅思,但是她並沒有發火,沈月歌的記性,不可能不記得那件事,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現在思維不在狀態,根本就沒有留意他說的到底是什麼事,才能那麼順嘴跟他聊起聽力考試技巧。
就像現在,哪怕他點的全是她喜歡的菜,她這會兒,也只是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想着傅景安此刻是否甦醒,注意力完全不在這裏。
“姐,你怎麼了?”
沈唯的聲音,拉回了沈月歌的思緒。
她回過神,搖了搖頭,拿起水壺給沈唯倒了杯水。
“學校選好了嗎?”
“挑了幾個,等成績出來,再投簡歷。”
沈月歌點頭,沒有多問,顯然剛剛只是爲了岔開話題而已,沈唯想,她大概一點也不關心,他選了什麼學校,將來會學什麼專業吧。
“喬家現在插足電競行業了嗎?”
沈月歌動作一頓,看向他。
沈唯解釋,“剛剛那兩個人,穿的衣服好像是職業戰隊的,我平時也看比賽的。”
“不是喬家,”沈月歌淡淡道,“一個朋友。”
朋友……
那兩個人叫沈月歌嫂子,如果跟喬家沒關係,這個稱呼到底是什麼意思?
“兩位顧客晚上好,”正想着,服務員端着幾瓶酒過來,微笑道,“最近店裏推出了一個活動,只要兩個小時內,喝完這六瓶啤酒,這一頓我們免單,請問兩位要嘗試下嗎?”
沈月歌擺擺手,“不用了,謝謝。”
“好的,打擾了。”
服務員正離開,沈唯攔住,“等一下。”
他扭頭對沈月歌道,“姐,我想試試,”怕沈月歌拒絕,又補充了句,“我成年了。”
沈月歌皺了皺眉,幾秒後,開口,“放下吧,謝謝。”
服務員將六罐啤酒放在桌上,說了句“用餐愉快”就離開了。
沈唯對這些酒表現得非常好奇,拆了一罐,先是嗅了嗅,然後抿了一口,俊秀的眉頭皺在一起,似乎不太習慣這個味道,但是很快又喝了一口,眉頭依然沒有舒展。
“沒有,”沈唯抱着啤酒,手指交織在一起,“你以前每次見完客戶,臉色都不好看,我就想知道,你那時候是怎樣一種感覺。”
沈月歌怔了怔。
沈唯說的,是她剛回國那段日子,被霍心慧強制跟楚河斷絕關係後,她發瘋一般工作,跟人拼酒拉單子,試圖用工作麻痹自己。
但是單子哪有那麼好拉,她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誰會輕易將上千萬的單子交給她,酒桌上假意推杯換盞,實則多半都是看她笑話,偏偏沈月歌骨子裏硬氣的很,甭管白的紅的,只要喝完給籤,哪怕是橫着出去,她也來者不拒。
最嚴重的一次,就是被送去醫院洗胃,沈戰輝跟霍心慧來醫院轉了一圈就走了,出院的時候,只有沈唯在,她胃裏疼的難受,滿心的委屈跟恨意,劈頭蓋臉全都罵在了沈唯身上。
那天,是沈唯扶着她回家的,他問了她一句話,“疼嗎?”
她冷笑道,“你試試?”
那些原本模糊的記憶,這一刻突然清晰起來。
她託着腮幫子,伸手推了他額頭一下,“記仇呢。”
沈唯靦腆一笑,搖頭,“沒有。”
他知道沈月歌不信,但他真的沒有,怎麼會恨呢,怎麼恨的起來呢……
“來,我跟你喝一杯。”
沈月歌拿了一罐啤酒,拆開。
沈唯驚訝,“你待會兒還要開車呢。”
“找代駕就行了。”沈月歌拔開蓋子,跟他碰了下,“我先預祝你前程似錦。”
說着不等沈唯開口,就喝了起來。
烈性啤酒,入口有點澀,還有啤酒特有的那股苦味,隱隱約約竟是嚐出了一股暢快。
“我以前很討厭這個味道,”沈月歌晃了晃酒瓶,“有一陣子,聞到這股味兒就犯惡心,現在覺得這東西蠻好,喝完了腦子都變慢了,煩心的事兒,就統統不見了。”
“你有什麼煩心事?”
沈唯聲音很輕,沈月歌半闔着眸子,看了他一眼,搖頭,“你一個小屁孩兒,什麼都不懂。”
沈唯抿了抿脣,“是因爲我媽?”
沈月歌涼涼道,“我若說是,你要跟她斷絕關係嗎?”
沈唯攥緊手指。
沈月歌似乎也不在意他回不回答,又喝了一口,自顧自道,“我是噁心她,換做以前,我巴不得她死,但是這事兒,一半兒鍋得在沈戰輝身上,他不犯賤,哪兒有這些破事兒?所以我不管多噁心你媽,我都儘量讓自己不把這份恨強加在你身上,你跟她不一樣,我們留着一樣的血,你是我弟。”
沈唯身上的血液一點點沸騰起來,他哽了一下,眸色漸深,啞聲喚道,“姐。”
沈月歌沒說話,又拆了一瓶酒。
眼看一瓶見底,她纔再次開口。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控制慾很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