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與武千秋站在一起的人,此時也是落入了無比艱難的困境。原本按照計劃,楚名堂困住了劉青山,衆人只要對楚名堂出手,便能輕鬆將二者同時擊殺。
即便是有葉英等人出手阻撓,也難敵大勢。可讓他們始料未及的是,楚名堂並沒有將劉青山完全拘禁,這位人皇雖說大部分心思都在應付楚名堂,但用來護身的少部分實力,也非這些王侯能夠力敵。
更重要的是,武千秋集合的這部分人,本就是異常惜命,才能安然活到現在。讓這些人上下一心,悍不畏死的攻擊劉青山,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事到如今,不管是宋青書還是武千秋一派,都是騎虎難下。
是故,雖然宋青書咄咄逼人,卻未真的對武千秋出手。
“罷了,非常時期,我不願與你出手。還望小王爺好自爲之,莫要再做蠢事”宋青書冷哼一聲,收回長劍,退到楚名堂身邊。
武千秋冷哼了一聲,心中卻是暗自鬆了一口氣。
這一切自然是劉青山最樂意看到的局面,不管是葉英等人被其脅迫,還是武千秋一衆小人惜命如今,只要這些人不出手干預,他就有足夠的把握來鎮壓楚名堂。
定住心神,劉青山積蓄氣勢。
全力一擊之下,本就被破除的七七八八的禁制陡然潰散。
楚名堂最後一層防禦被劉青山斬碎,這時候,只要劉青山與楚名堂體內的邪鬼裏應外合,定會讓楚名堂死無葬身之地。
“豎子,給我死來哈哈”劉青山一聲長笑,朝着楚名堂胸前的傷口直衝而去。
那邪鬼化成的黑氣,好似一把尖利的匕首一般,邪氣泠然,鋒銳無比。
可是刀劍還未楚名堂,劉青山的笑聲便戛然而止。
黑氣已比來時更快的速度飛也似的潰散。
而楚名堂的身上則是毫無徵兆的躥起一團火焰。
離楚名堂稍近的修士,都是好似落入火海一般,燥熱難耐。
人羣隨着劉青山一同散開,而楚名堂的身形,也被血色的火焰吞沒
“瘋子,你這個瘋子”劉青山手指顫抖着指向楚名堂,他的臉色更是慘白一片,甚至連邪鬼解體的祕術也難以維持。
“楚族長”宋青書厲喝一聲,竟是悲傷過度,嘴角溢出一絲鮮血,腳下險些立足不穩。
若塵仙子一手扶住宋青書,也是掩面啜泣不已。
在場所有的修士,紛紛看着場中燃着血液的人形。
那火既非凡俗之火,也非五行之火,而是以修士的血脈,燃燒畢生的修爲所化,任何神通都難以撲滅。
卻是楚名堂在劉青山破開禁制的一刻,心神失守。全力運轉的焚血九煉沒了楚名堂和劉青山的合力壓制,爆發出了全部威能。
以血脈爲爐,以修爲爲引,身化烘爐,焚盡萬物。
這便是焚血九煉的極致,連自我都可以毀滅。
在血脈完全燃燒的一刻,楚名堂雖然有所覺察,但終究爲時已晚。
“楚族長殯天了”葉英哀嚎一聲,這位年過數百的老王侯竟是涕泗橫流,直直的向着楚名堂的方向跪了下去。
宋青書,葉泊秋,若塵
一個個修士,都是默不作聲的朝着楚名堂所在的方向跪倒。
“名堂”雲描畫泣不成聲,幾欲撲向那團血焰,都被千帆明月牢牢的拽住。
“雲姐姐,少爺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我們,爲了整個東原啊”千帆明月口中癡癡的說着,腮邊的熱淚卻總是止不住。
一切都彷彿寫好,一切都命中註定一般。
血焰中,楚名堂看了雲描畫一眼,最終只得哀嘆一聲:奈何。
從前,現在,過去的再不來。
紅紅落葉長埋塵土內。
開始,終結,總是沒變改。
天邊的你,漂浮白雲外
前世,雲描畫爲了護着楚名堂,最終死在了楚名堂的懷裏。
今生,楚名堂僥倖重生,壯志宏圖,本以爲可以彌補上一世的缺憾,卻不想,十萬年苦心孤詣,參悟出的焚血九煉,最終煉化的卻是自己的肉身。
難道這便是命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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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名堂仰天長嘯,淚水滾滾而落。
前世,楚名堂出生入死,歷經艱辛,卻從未落淚。
唯一的兩次流淚,卻總是難以改變的生離死別。
楚名堂不怕死,爲了整個東原,不管是前世身爲帝師的他,亦或是今生羽翼未豐的他,楚名堂都責無旁貸。
正如出名堂所說一般,修士總要有所擔當,不忘初心。
但同樣楚名堂也有太多的不捨,捨不得雲描畫,捨不得千帆明月,這些愛他或者他深愛着的人。
“楚名堂,棋差一步,你終究還是敗在了我的手上。”劉青山大笑兩聲,對着楚名堂傲然道。
“不錯,我終究是敗了”血焰中,修爲漸漸渙散的楚名堂長嘆一聲,那聲音帶着十萬年的滄桑與落寞,讓在場的修士紛紛落淚。
“勝敗本就是兵家常事,更何況,今日你敗得不冤。”劉青山擡頭望了一眼天際,喟然嘆道:“即便今日你殺了我,也改變不了什麼。這便是命運,煌煌天道之下,我們都只不過是一顆棋子而已。”
楚名堂聞言,緩緩的點了點頭,帶着無盡的落寞與蒼涼:“劉道友,楚某一個將死之人,只是心中尚有掛懷,還望道友與我解惑。”
“罷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有什麼想要知道的就問吧,本座知無不言。”劉青山看了一眼楚名堂,沒有說出拒絕的話。
“多謝。“楚名堂很是喫力的拱了拱手,血焰瞬間將他的兩條手臂盡數吞沒。
“本座知道你心中所想。”劉青山看了一眼楚名堂,又環視了一圈衆人,方道:“當年我邪鬼族慘遭橫禍。劉某雖然僥倖逃出,也是奄奄一息。眼見性命難以保全,卻不想有位前輩從天而降,救下本座。”
“然而,那位前輩卻不是白白救我,而是命本座看守這座早已佈下的棋局。”劉青山心中,這個祕密也是埋藏了許久,今日一吐而快,竟也是覺得如釋重負一般。
“你是說,這九幽府不過是你們的一盤棋”葉英聞言,大驚道。
“不錯天道無情,衆生不過芻狗而已。若不死魂舟是真的,你以爲憑你們東原一羣土雞瓦狗,便能坐享其成嗎真正的魂舟是在中州,而你東原的九幽府,不過是大能佈下的幻象”劉青山一語落下,滿場譁然。
所有修士都感到深深的悲哀,每次魂舟開啓,各大勢力勾心鬥角,死傷無數,竟然只是在別人的一道幻象中跳脫。
“這幻象佈置在我東原,只怕也有緣由吧”楚名堂的聲音已然虛弱至極,卻還是堅持問道。
即便是死,他也要死個明白,即便焚盡殘軀,他也要爲東原修士討來一個真相。
“自然。目的不過兩點。一來藉此拖垮你東原的勢力,這二來,自然也是藉助法寶幻象,以爾等爲炮灰,來尋覓真正的魂舟之路。怎麼樣,你可明白”真相真如劉青山所說一般。
“哈哈,哈哈哈哈”楚名堂聽罷,卻是悲聲狂笑不已:“好,好一個天道無情啊楚某明白了,只是我心中有憾我恨啊,恨我不能更強”
血焰一卷而過,淹沒了楚名堂的話頭,此時楚名堂的身軀已然焚燒殆盡,唯獨剩下他的頭顱,一雙深邃而含淚的眼睛還在望着雲描畫,望着東原的山山水水,望着眼前的一切。
“名堂,你回來,我不能沒有你,不能啊”雲描畫不住地呼喊着,卻什麼也不能改變。
“楚族長,你不能死,不能死啊”葉英也是啞着嗓子呼喊:“我東原不能沒有你”
熊熊燃燒的血焰,最終吞噬了楚名堂的頭顱,徹底抹去了楚名堂在這世上的一切痕跡。
唯獨留下的,便是心中那一抹不捨。
一縷隨時都要消散的殘念,卻因爲雲描畫,因爲千帆明月,因爲葉英,因爲在場的每一個修士的呼喚,被生生保留了下來。
血焰中,隨着肉身與靈魂的潰散,楚名堂好似跌落無盡的黑暗與深淵一般,沒有時間,沒有空間,他徹底迷失了方向。
無盡的黑暗,帶給楚名堂的只有無盡的疲憊。
他太累了,真想閉上眼睛,什麼也不顧,好好的睡上一覺。
但是,耳邊那一聲聲若有若無的呼喚,讓楚名堂無法閉眼。
黑暗中,楚名堂坐在地上,不住的捫心自問:“我是誰我來自哪裏又將去向何方”
一個個奇怪的問題,一閃而過,卻沒有一個可以找到答案。
耳邊的呼喚漸漸飄遠,楚名堂聽着那些陌生的聲音,雖然沒有任何記憶,但他的眼眶中,卻在閃爍着無形的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