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阿吉格若無其事的說着,她知道事實並不是阿吉格說的那般,不過她卻不會再問。
阿吉格願意讓她見到什麼模樣,她能看到的也就是什麼模樣,至於她的反常是否和平西王世子有關,阿娜也不會再去想。
“冬日雪冷,公主到了地方再看也不遲,若是凍壞了眼睛便不好了。”阿娜這麼說着,阿吉格一笑再沒有掀開車簾。
這些事吳應熊都不知道,他知道阿吉格很少將視線停在他身上,此刻他只是和護衛着阿吉格的侍衛一樣,謹慎且認真的注意着周圍的情況。
冬日的雪總是沒完沒了的下,一路上雪也沒停過,區別只是下的小或者大一些罷了。
馬車裏倒是暖烘烘的外面可冷了,不過路程尚且算不上遙遠,騎在馬上的人也沒有覺得多冷便到了。
“公主,到地方了。”魏辭有意讓吳應熊和阿吉格相處,因此已經逐漸的減少和阿吉格說話、接觸。
因爲是逐漸拉開的距離,阿吉格也沒有覺得哪裏不對。
阿娜給阿吉格披上的披風,才扶着她下了馬車,入眼便是一個大宅子的正門,以及那些跪在地上的僕人,這個地方她倒是不知道。
吳應熊和魏辭也不說,阿吉格瞥了他們一眼,便擡腳往裏面去。
走到正廳,似乎一路上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都是被白雪掩住的假山、枯木,也不知道二人葫蘆裏賣什麼藥。
一路過來,騎着馬還是有些冷的,叫人上了驅寒的茶水,吃了下去才覺得四肢都暖和起來。
“賣什麼關子呢,帶我來這裏,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們將我拐這裏關着呢。”要不是知道二人沒這心思,阿吉格早着急了。
遠離京城、跟來的人也不多,若是真的心懷不軌,她可走不出這宅子。
“這哪兒能呢,便帶公主去看好東西。”吳應熊一身的紅衣,說話間阿吉格都覺得帶了熟悉的感覺。
也是因此,她今日心情好了許多,對他也莫名的多了幾分耐心。
“走吧。”
吳應熊帶着阿吉格往後院走去,魏辭則是攔住了想跟上去的侍衛。
都不是不會看眼色的人,再說阿吉格對魏辭縱容信任的態度他們也知道,再加上多爾袞也曾提點過,倒也沒跟上去。
吳應熊走在前面,阿吉格被阿娜扶着跟在後面,看着他的背影,似乎也差不了多少了。
“你今年十幾了?”阿吉格突然問了一句,阿娜都沒有反應過來。
吳應熊卻頭也沒回的答道:“十六了。”
“十六了,怎麼還沒有福晉,京城出色的貴女不少。”
吳應熊放在身前的手不由得握緊,沒看見阿吉格的表情,他猜不透阿吉格的想法,不過也不用猜測。
他按照自己心裏想的說了出來,“可是公主只有一個了。”
阿吉格倒是沒料到他能這麼直白的說出來,就是一旁的阿娜也沒想到,一時竟不知道吳應熊是真誠,還是大膽。
“滿京城的貴女,身份不及公主,至於容貌……公主還未長開,尚且不知如何比對,才情性格我也一概不知,唯有公主自小相處,知道的清清楚楚。”
看似十分合理的理由,說出來卻連他自己都不信。
他可不是貪權勢地位和容貌的,只不過不能說出真正的想法,省得嚇着阿吉格。
畢竟她還沒長大,又比旁人更聰明,他知道她是他屬意的人,可她不知道他喜歡的是長大後的她。
“想的挺長。”
吳應熊聽她的語氣,似乎是認同他的說法,不過難免心裏失落。
阿吉格看他微微低下的頭,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不過說話間也到了地方,靠近的時候阿吉格便覺得暖和了不少,等吳應熊將院子門打開,寒風也夾帶着溫度變得溫柔了。
院子外一圈的雪鴨子,也是半化的模樣。
見阿吉格視線放在那些鴨子上,吳應熊便解釋道:“原本想着叫人放在這裏,看着討喜,卻不想有些熱,不過一會兒功夫便快化了。”
“化了便化了,宮裏雪多的是,我宮裏檐下早堆滿了,看了這麼些天也厭了,半化的倒是沒怎麼見過。”
阿吉格看他解釋的樣子,也不想爲難他,再說她宮裏的雪鴨子,確實沒怎麼化,畢竟放在屋子外面,天天的下雪能化纔怪了。
見阿吉格沒有計較,吳應熊親自去開了門。
這院子和尋常的院子不大相似,開門見到的便是一個屋子,不過依稀感覺到溫度和淡淡的硫磺味兒。
這才得見整個院子的全貌。
中間是一汪冒着熱氣的溫泉,放有假山造景,溫泉水從泉眼裏流出,一個個小水溝像是蛛網一般將院子各個地方包圍。
因爲現在天氣稍冷,溫泉的氣溫高,哪怕下着雪,也會在落到那些鮮豔的花上之前,化成水落下來。
院子裏的水溝將溫泉水送到花圃前,溫暖的水汽溫暖着這些奈熱的花卉,因此在冬日裏也開的十分嬌豔。
“冬日裏,這可算得上是一景,公主可覺得出宮值了?”吳應熊搬了椅子坐在阿吉格身旁。
他癡癡的看着阿吉格,阿吉格只看着薄霧縈繞,似乎仙境一般的院子。
“美則美矣……”阿吉格說着,“可惜院子外便沒有這樣的花,像是掉不進凡塵的神仙妃子,如何看都像隔着雲端。”
“費心了,冬日裏出宮也值了。”
阿吉格也沒有將話說死,餘光瞧見吳應熊高興的樣子,也忍不住笑了。
杜鵑、茉莉、金盞菊……這麼多花,也不知道廢了多少時間和精力,才能在這個季節一起盛放。
“這院子準備了多久?”
“兩年罷了。”
吳應熊的答案倒是有些意外,也就兩個冬天。回答的輕鬆,可是這其中的心力,耗費了不少。
不過阿吉格算着,這個時間,也就是他留在京城第一年便開始準備了。
難怪後面巴巴兒的討好她呢,原來兩年前便想着尚公主做額駙。
“今年平西王是不回京城了麼?”阿吉格突然問道。
吳應熊不知道她問這個做什麼,不過還是回了,“怕是回不來了,皇上大婚都沒辦法抽身回來,過年便更不可能了。”
“能爲皇上多做些事,過年回不回京也不打緊。”吳應熊這麼補了一句話,倒是顯的十分見外。
阿吉格作爲公主,出宮又出了京城,怎麼可能只有明面上那幾個人呢。
這她都是知道的,若非不是親眼看見,她都不知道世上真有這樣的能人異事。
不過吳應熊倒是挺敏感的,居然能察覺到。
“也是。”阿吉格這一句回了和沒回一樣。
知道她想結束話題,吳應熊也沒有再說話,只是安靜的陪她坐着。
這樣溫暖的環境下,看院子裏霧氣縈繞的鮮花,若非知道外面在下雪,必然覺得是陽春三月。
阿吉格今日回宮也早,畢竟冬日天黑的早,早些回去也安全些。
阿吉格上馬車之後,站在外面彎下腰靠近他,吳應熊似乎都能聞到她身上的味道。
清冷的薰香和硫磺的味道,不是十分刺鼻也不是十分好聞,就是獨特到他從沒聞過罷了。
更因爲是她的味道,覺得更加的珍惜。
獨特的味道爭先恐後的鑽入鼻中,緊張的幾乎屏住呼吸,眼睛緊緊盯着腳下的雪。
阿吉格看着他逐漸變紅的耳朵,輕聲說道:“要尚公主,這點兒小東西可不能討人歡心。”
說過便直起身子,帶着笑意進了馬車,聽到這句話的,也只有三個人。
吳應熊聽到之後,便擡頭,眼睛裏滿是驚喜和不可置信,他似乎看見阿吉格笑的十分釋然。
直到馬車遠去,吳應熊也保持着半彎腰的動作,魏辭見了上前打了他一下。
“怎麼,公主說了什麼話?讓你這麼魂不守舍的。”魏辭只以爲他又受打擊了,畢竟這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他都已經習慣了,吳應熊還是沒有習慣,這可不太行。
“沒什麼。”哪怕心裏樂開了花,吳應熊也沒表現出多少,阿吉格這麼小聲的和他說,就是不想再讓人知道。
至於是不是阿吉格在戲弄他,吳應熊不在意。
能戲弄他,好歹是他在她心裏留了影子。
他可是堅定要娶阿吉格的人,怎麼可能被這點兒小困難打敗。
“公主很喜歡這宅子,往後每個冬日都要帶公主瞧瞧。”吳應熊說着便咧着嘴笑起來。
魏辭覺得兩個人肯定有事瞞着他,不過又被他賤兮兮的樣子氣到了。
就這喜形於色的模樣,還年年帶阿吉格來,等她長大些,怕是會更想避開他。
畢竟男女有別,小時候還好些,長大了,她不躲着他,怕是又要早早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