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外地來的,很遠,來找你們廠長有事的。”
“找廠長也不行,你認識我們廠長嗎?”
“認識呀。”
“他叫啥名?”
“李國強。”
“認識名也不行,我們廠長可是遠近聞名,曉得他名字的人多了去了。”
“我跟他是多年的朋友,還曉得他的外號呢。”
“那你說說看。”
“他叫李大膽,又叫瘸子李。”
“誰說我叫瘸子李呀?”後面忽然響起一個人的聲音。
門衛一看嚇了一跳,“李廠長,是他。”
秦向陽轉身一看,身後走來一個左腿不方便的中年男子。
“李廠長,剛纔是我冒昧了。”
“沒事沒事,恕我眼拙,您是?”
“我是四川來的,找您有點事情談。”
“這麼遠?一路辛苦了,快快裏面請。”
李國強一路領着秦向陽往辦公室走去。
秦向陽打量着廠區,心想,這二部就不小了,整個文通電子廠規模確實很大。
一路走來,到處都是乾乾淨淨的,一塵不染,來來往往的職工臉上都洋溢着笑容,看到他倆都主動打招呼。
秦向陽心生感慨,就是在自己的廠裏,也沒有這種氣氛。
進入辦公室,李國強馬上給秦向陽泡了一杯龍井新茶。
秦向陽接到茶杯,“好茶,這是明前呀。”
“一般化吧。”
“李廠長,冒昧前來打擾,還望海涵。”
“來者都是客,我們都歡迎的,請問您貴姓?”
“哎呀,都忘記這一茬了,我叫秦向陽。”
“秦老闆,歡迎您,午飯吃了沒有啊?”
“剛剛在你們廠門口飯店隨便吃了點。”
“秦老闆,您這是瞧不起我們廠,遠道而來,難道我們廠一頓飯還請不起嗎?這樣吧,晚上我們爲您接風洗塵。”
“謝謝,今天來,是有事相求。”
“秦老闆,儘管講,只要是我李某人能辦到的,二話不說。”
“我呢,自己辦個小廠,生產一些簡單小電器,需要一些配件。”
“這個沒問題呀,只是你大老遠從四川過來,這麼遠也不方便呀,應該在周圍找供應商。”
“誰說不是呢?可是人家都嫌我要貨少,種類又多,都不太願意跟我做生意。”
“店大欺客。”
“是啊,就是嫌我們生意小唄。”
“說實話,就是我也嫌你這生意小。”
秦向陽一愣,這李國強也是狗眼看人低?
“不過啊,嫌小歸嫌小,但只要是生意,都要做,而且要認真做,規規矩矩的做。”
聽李國強這樣一說,秦向陽倒是又高看李國強一眼了,此人很實在,而且辦事很認真。
“我聽說你們廠現在訂單充足,廠裏滿負荷生產啊,都用上三班倒了,這麼說,你再接訂單,哪裏還有生產能力呀?”
“秦老闆,我們廠現在訂單很多,而且我們的業務員還在大江南北活動,不斷有訂單回來。我爲什麼要這樣做呢?這就要從我們廠的特殊情況說起。”
“我們廠前幾年一直虧損,後來就停產了,這次縣裏進行深化改革,是拿我們廠做典型的。長話短說吧,改革並不順利,我來的時候,反對的人很多,沒辦法,我便提出把廠子分爲兩部的辦法,我做了二部的廠長,過來的人不足一半。”
“對,我現在廠裏只有七百多人,可一部那邊還有近兩千人,那邊依然停產,職工們依然沒有活幹,當然,工資也就沒着落了。”
“難道你是要爲他們拉訂單?”
“沒錯,不能因爲改革中他們反對我,我就對他們懷恨在心,我來的目的,不是爲了做什麼廠長,而是爲了救活廠子,讓這兩千多名職工迴歸正常,讓他們有活幹,有錢拿,讓他們重新樹立生活的信心。”
“李廠長,您是真讓我佩服,大公無私,義無反顧,迎難而上,深入人心。”
“秦老闆,哪有你說的那麼好喲,前幾天還有人寫我的人民來信呢,因爲我買了一輛桑塔納,說我貪污挪用。”
“盡人事,聽天命。”秦向陽說。
“是啊,本來我就是這個廠子的局外人,過來完全是救場,只不過是我盡心盡力而已,不管這些,只管做事,不問前程。”
秦向陽馬上站起來,從上衣口袋裏取出一個名牌盒,從中抽出一張名片,雙手恭恭敬敬地遞給李國強,“李廠長,這是我的名片。”
雙手接過,仔細一看,成都宏陽電器秦向陽。
李國強大驚,這不是全國有名的宏陽電器嗎?那眼前這位就是宏陽電器秦廠長嘍。
他立即上前,緊緊握住秦向陽的手,“秦廠長,有眼不識泰山,恕罪恕罪!”
“李廠長,我是專門過來拜訪,果然是耳聽爲虛眼見爲實,名不虛傳。”
“您是專門過來找我的?”
“是啊,是你們廠那個叫易長流的小夥子感動了我,他去廠裏找我,我不願意見他,他就給我打了兩個月的開水,釘子精神啊,今天見到您李廠長,我才曉得強將手下無弱兵。”
“秦廠長,過獎了。您到我們這兒來,我們廠那是蓬蓽生輝啊,這樣子,我給縣裏找電話,請領導過來陪陪您。”
秦向陽一擺手,“李廠長,不用客氣,現在你可是我的偶像,要是您沒意見的話,今後我們就是朋友,是兄弟。”
這是交心了。
初次見面,就能如此融洽,極其少有。
其實秦向陽聽了易長流的介紹,基本上是不信的,但他又說得神乎其神,便過來一探究竟。
“怎麼着我也要盡下地主之誼。要不這樣子吧,今天晚上,我爲秦廠長接風洗塵,咱們小酌幾杯。”
“那我就入鄉隨俗吧。”
李國強提議,一起參觀廠區。
秦向陽正有此意,便隨着李國強出了辦公室。
李國強向他介紹了廠區廠貌,帶他參觀了生產車間,看了生產流水線。
秦向陽最大的感受是,工人們精神飽滿,喜笑顏開,工作狀態真好。
李國強又提議到一部去看看。
雖然只有一路之隔,但兩個廠區的情況那是天壤之別,二部是紅紅火火,一部是冷冷清清,只有門口有一個門衛,偌大一個廠區,竟然撂棍都砸不着人。
“秦廠長,讓人痛心啊,您可能想像不到,這個廠子以前可是名聞全國的一個大廠,竟然到了這步田地,真是兵敗如山倒。”
“廠長很重要!”秦向陽來了這麼一句。
是啊,廠長很重要,十分重要,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