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唐磚 >第二十九節
    將軍頭白了,

    敵人遠遁了,

    沒有對手的老將喲

    第一次回首望故鄉,

    家猶在!

    黃沙擦亮了馬槊,

    衰老了容顏

    老馬舔舐了舊傷

    陽關三疊的曲子喲

    摧心肝!

    我離家時你還是紅顏黑髮,

    如今卻白髮蒼蒼

    是什麼讓你白了頭?

    沙漠的寒霜喲!

    忒無情!

    醉倒在向陽坡,

    這是我家的土地。

    父親在這裏耕作,

    十二轉的軍功喲!

    不稀罕……

    軍中有一個規矩,只要一匹戰馬老了,就會被殺死剝皮,算不得殘忍,因爲這是戰死者的棺槨。每一個戰士都相信,馬皮就是戰馬的靈魂,一旦被馬皮裹屍,到了陰曹地府,依然可以和心愛的戰馬在一起奮勇作戰,那裏的敵人更多。

    “總是死不掉這是一個大麻煩,陰曹地府的同伴現在正在遭受人家的八面圍攻,俺老程不去,那些死掉的兔崽子們頂不住的,老李,要不然你先去打個前站?幫着他們抵擋一陣,等俺老程死了過去了咱們再好好地收拾那些殺才,把他們統統幹掉!”

    程咬金說了一段虎牢關大戰,想起那些死去的袍澤,心裏似乎很不舒服,就對一邊正在閉目養神的李績提出建議。

    李績微微的睜開眼睛道:“快了,只要敬業再這麼胡作非爲下去,老夫就快要去那邊作戰了,你不用詛咒,老夫也會去的。

    你的兒子,孫子都被安排的很好,只有李績的子孫就像荒草一樣的長,我的兒子死得早,只給我留下了這麼一根獨苗,如今在相州當大都督,這是陛下給老夫臉面,可是少年人執掌了大權,就分不清厲害關係,聽說最近他那裏很不安分,老夫嚴令他回來,結果他的妻兒回來了,他卻沒有回來,說是要以國事爲重!“李績慘笑一聲說道:”相州就在京畿附近,能有什麼了不得的軍機,你我都是疆場上下來的,天下如今是個什麼狀況難道還能瞞過我們。”

    程咬金聽了這些話立刻站了起來對李績說:“這可不行,雲燁前些天才警告完家裏,這些時間不許出任何差錯,陛下在朱雀門設置了推事院,主事者爲周興和索元禮,這兩人非常的酷毒,落在他們手裏,只有死路一條。

    左衛的大將軍邱行恭最近莫名其妙的被逮捕進了推事院,說是謀反,這不是胡說八道嗎?朗朗乾坤之下邱行恭拿什麼謀反,我急忙前去探望,結果周興執禮甚恭,將邱行恭親筆畫押的認罪書和證據拿給老夫看,老夫驗看三遍確實是邱行恭的親筆手書無疑,想要親口質問邱行恭,卻被宦官阻止,說是無令不得行。

    敬業這樣下去一定會有大麻煩,陛下在重新栽培自己的人手,就算是太上皇也不好阻止陛下這麼做,一朝天子一朝臣,現在到了汰舊留新的關鍵時刻,不論你有沒有罪,忠心纔是第一選擇,一個弄不好,敬業想要回家耕田都做不到。”

    李績心灰意冷的道:“如果出事現在已經晚了,敬業從小就不安份,自以爲年青一代中自己的才華當屬第一,卻不知他的那點本事不要說和雲燁,長孫衝,獨孤謀,處默,見虎,寶林這些第二代相比了,就是第三代的李容,雲壽,他都遠遠不及。

    眼高手低的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來,你大概不知道吧?我派去押解他回家的家將,被他生生的打斷了腿,我就不明白他到底幹了什麼天大的禍事連家都不敢回。”

    程咬金頹然坐倒連連的說:“這是讓我們想要壽終正寢都難啊!”

    雲燁端着蛐蛐罐子從屋子裏走出來,今天的收穫不錯,老牛的蛐蛐還鬥不過自己的,荷包裏沉甸甸的全是金幣,只是已經到了深秋,蛐蛐也鬥不了幾天了。

    坐在老程的旁邊,拿過茶壺倒了一杯茶美美的喝了一杯,正要和老程炫耀一下自己的戰績,卻發現兩個老頭子都愁眉苦臉的,就笑着說:“您兩位可是大贏家啊,怎麼還愁眉不展的?”

    程咬金坐起來問雲燁:“你有沒有救敬業的法子?”

    雲燁搖頭道:“一個大都督強行想要接管地方治權,他要幹什麼?想要在相州一手遮天?大唐如今軍政是兩條道上跑的車,他以爲他是誰?節度使?節度使都沒有地方的治權,更何況,私鑄銀幣的罪過誰都救不了他,我已經請人去了一趟相州,估計他的人頭很快就會出現在英公面前,這是唯一的法子,唯一不影響英公全家的法子,我是咱們幾家人的二代主事者,有這個權利,英公節哀纔是!

    我本來不想告訴英公您這是我下的手,現在瞞不住您老,您要打罵隨便您。”

    李績的兩隻拳頭緊緊地攥着,指甲都已經嵌到肉裏去了,良久才攤開手掌,掌心裏全是鮮血,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衝着雲燁抱抱拳表示感謝,就轉身離去,快走出院子的時候纔回頭對雲燁說:“他的人頭不必帶回來,老夫不打算讓他全屍入葬,此事我們三人知曉就好。”

    程咬金眼見李績走出院子,小聲地問:“小子,你真的派了人去幹掉敬業?靠不靠得住啊?敬業那小子雖然是個混蛋,但是身手不差,要不然也不會驕傲到這個份上。”

    “去的是單鷹,所以他死定了,如果他只是鑄造銀幣牟利,排擠相州刺史,強行接管治權,我還有辦法保他不死,但是他那個自私透頂的性子讓我厭惡之極,事發之前也不告訴自己的爺爺到底犯了什麼錯,還把自己的妻兒送到長安當做緩兵之計,這還是人嗎?

    不在乎李家在長安的一大家子人,不在乎自己的妻兒,也不想想,他如果被扣上一個造反的名頭,英公府還有活人嗎?

    英公天大的功勞也抵消不了一個造反的罪狀!所以我就完全沒了救援他的心思,這個人就算放到遠島都不會消停,純粹就是一個害羣之馬乾脆就讓單鷹去幹掉幹掉他,從源頭上掐滅禍根。

    剛纔英公恐怕想到我這樣做的原因了。所以纔會有後面的那些話。”

    程咬金不停地吸着涼氣,後怕地說:“如果家裏只有李績一個人死了也就死了,家裏可有三百多號人啊,雖然正房嫡子就他一個,可是偏房的兄弟叔伯他就不管不顧了?

    小燁,你幫我盯着點處亮和處弼,一旦他們幹出這種事來,你就立刻下重手,萬萬不敢遲疑,咱家的人口更多!傷不起啊!”

    雲燁煩惱的搖着頭說:“我把朝堂上的破事情擺脫掉了,還想着能過幾天輕省日子,這下好,又出了李敬業的事情,他難道就不長腦子?都水監滿天下都是,如果不是我事先收到警訊,英公的麻煩就大了,您也知道,皇帝現在紅着眼睛剷除異己,而且還是在太上皇支持的情況下,青雀都不敢越雷池一步。”

    程咬金撓撓腦袋,長長的吁了一口氣說:“你還是讓小武去監視咱們家裏的這些敗家子吧,錢財給小武往寬裏給,一個個家大業大的出不起禍害啊,小武也就是喜歡在山裏挖個洞住,算什麼大事啊,明天就讓小武過來,就說她程爺爺贏了些金幣花銷不完,賞賜給她挖洞了。”

    雲燁從別墅區回到家裏就看見一個瘦小的五品官坐在客廳裏,正在和老錢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話,一雙白皙瘦長的手卻在桌子上輕輕地敲着,很有韻律。

    見雲燁回來了,立刻大禮參拜道:“下官司農寺少卿,推事院主事周興見過楚公。”

    雲燁沒有吱聲,反而站在那裏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週興這才說話:“今天喊你過來,其實就是想問問邱行恭的家小到底是如何處置的,大辟之刑也罪不及妻孥,我怎麼聽說你把他的家小都關押在推事院,如今邱行恭的罪狀已經大白於天下,難道你有別的心思?”

    周興彎着腰回答道:“按我大唐律令,確實如此,可是邱行恭乃是陛下點名要求嚴辦的罪囚,所以罪不及妻孥這一條用在邱行恭身上不合適。”

    “你是按照大唐律辦事,還是聽陛下的旨意辦事?我大唐之所以制定了大唐律就是爲了讓所有人遵守的,包括陛下,陛下想要按照自己的意願辦事,首先就需要更改大唐律,這是祖先的律條,老夫不相信陛下能赤裸裸的違反。

    給你一天的時間,火速放出邱行恭的妻孥,否則我會親自上殿質問東西兩閣是否爲擺設,質問宰相是否已經更改了大唐律,質問陛下因何對自己發誓要遵守的大唐律棄若敝履。”

    周興似乎並不驚慌,反而直起身子拱手道:“下官就是陛下的鷹犬,陛下怎麼說,下官就怎麼做,只要楚公能夠說服陛下,下官萬萬不敢多扣留邱行恭妻孥一日。”

    “好膽量,陛下登基不過兩年,推事院設立不過三月,老夫這些年久不與人爭勝,現在一個小小的主事也敢與老夫爭辯,來人啊!將他綁縛起來吊在推事院門口,待我明日覲見陛下之後再做處理。”

    “楚公……”不待周興把話說完,劉進寶帶着家將走了進來,放倒周興之後用繩子將他捆的如同蠶一樣扛着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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