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經貿大宋 >第38章 春閨夢裏人
    秦涓想,他若不去大都,若隨阿奕噶留在太原,那寧柏告知他的“故事”裏的公子狐狐,在天牢裏撐過許多個日日夜夜的公子狐狐後來的故事,他就不得而知了。

    無論這是寧柏有意編造出來的故事,還是確實發生過的事,這個“故事”已如一根細小的刺,紮根在了他的心間。

    若不去拔除,即便他長大了,也忘不了。

    其實想知道狐狐的結局不難,他只要去找人打聽一下那個耶律丞相的情況。

    過去這麼久,他已大致搞清楚了乃馬真是乃馬真,孛兒只斤是孛兒只斤,而狐狐是窩闊臺汗的人,那就和乃馬真氏是對立的,因爲那個乃馬真皇妃要除掉大汗最信任的人。

    他如果沒有猜錯,乃馬真是想讓她的庶出長子貴由即位。

    大半年前狐狐着急東歸,一定有狐狐的理由。

    狐狐是耶律丞相的衣鉢傳人。

    如果耶律丞相還活着,狐狐也該是活着的。

    耶律丞相是狐狐的堂叔,不會放着狐狐不管吧……

    *

    正如阿奕噶所料想的,寧柏在太原城外只逗留了一日,便啓程東歸。

    而超出所有人預計的是伊文王世子沒有選擇停留在太原。

    即便阿奕噶的叔父已給伊文王世子安排好了住處,甚至和雪別臺將軍及寧柏都說清楚了,他們找的理由是伊文王世子病重,需要靜養否則有性命之危。

    可是王世子曰曰仍然選擇東歸。

    爲此阿奕噶和曰曰吵了一架,可是阿奕噶最終還是得冷着一張和曰曰跟隨雪別臺和寧柏的人去大都。

    就在阿奕噶成爲曰曰的侍衛的那一刻,他們札答闌氏的命運就和伊文王世子綁在一起了。

    一榮俱榮。

    *

    札答闌氏的家主將伊文王世子送出太原三十餘里,將其親信中文武雙全的十個勇士指給曰曰隨意差遣。阿奕噶的這位叔叔對曰曰是盡了他最大的心思。

    即便在臨別時也是握住曰曰的手,祝福於他。

    大約是在啓程東歸後的第二天夜裏,曰曰和阿奕噶和解。

    男孩間的和解不過是一頓酒的事,在篝火旁兩個少年交換酒罈一頓痛飲,再如死豬似的躺上一會兒,到醒來就會一笑泯恩仇。

    當然遇上曰曰這樣的主子,阿奕噶只能自認倒黴,他撐着宿醉之後脹痛的頭,大喊:“秦!哥還沒喝夠!”

    秦涓嗤笑:“得了吧!睡了兩個時辰沒睡夠就繼續躺着!”

    “哈哈哈,不行,哥還沒喝夠,你去拿酒!”

    “早被你們喝光了。”

    “我不管,我要喝,你想辦法弄。”

    “行,我醞釀一會,等來了勁兒給你把酒罈灌滿。”秦涓挑挑眉。

    “……”

    阿奕噶俊臉頓時一黑。

    彷彿這一夜之間,似乎是都明白了,這一趟東都之行,他們的命數生死難料。

    就連以往雲裏霧裏的秦涓也徹底明白了……

    這幾年,他無數次與生死劫數擦肩而過,無一例外。

    他看了看漆黑的天際,似乎是看淡了,一次又一次,他成了上天沒收走的雜草……命如此之賤。

    *

    從太原至大都,只花了五日。

    抵達大都的這一日,大都內外大雪紛飛,已經落雪三四日有餘,街面上的積雪被掃至路邊,堆的老高。

    即便是大雪,城門外被勒令不讓進城的人也排得老遠,他們或依偎在一起,或站在風雪裏……

    這樣的城外,與大都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大都內幾乎是少有行人,偶爾會有三兩行人或者僧侶匆匆走過。

    *

    是日,天冷異常,秦涓頭戴着曰曰給他的狼頭兜帽,頸間系豹紋圍巾,懷裏坐着同樣裹得厚厚的松蠻。

    今日恰是臘八,街邊有小販賣着熱氣騰騰的粥。

    秦涓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聞到這麼好聞的粥香了。

    “秦涓哥哥,那是黑乎乎的東西是什麼。”松蠻的胖手圈着秦涓的脖子趴在秦涓肩膀上,小腦袋上繫着一個毛茸茸的虎頭帽。

    “那是臘八粥。”秦涓輕輕淺淺的答道。

    “臘八粥。”松蠻不太懂,總之是一種他沒喫過的喫的,應該很好喫,聞着好香。

    即便他們已遠離了那個賣臘八粥的小販,臘八粥的香味也淡去了,秦涓還是下巴碰了一下松蠻的腦袋,他告知了松蠻關於臘八粥的故事。

    “相傳一個牧羊女見佛祖餓得形容枯槁,給佛祖一碗羊奶粥,後來佛法傳至中原,中原百姓在釋迦牟尼成道日做臘八粥來紀念。”秦涓簡要的說完這個故事,他的聲音很輕,和飛舞的雪花一樣的輕。

    四歲大的孩子壓根聽不太懂這些故事,不知佛祖,更不知釋迦牟尼,但他喜歡極了秦涓這個時候的語氣,溫溫柔柔的,如雪花一般輕盈的話語。

    松蠻不自覺的把秦涓的脖子抱緊了,他好喜歡秦涓哥哥這樣溫柔到同他講故事,哪怕這個故事他並不能懂。

    感受到松蠻圈着他的手更緊了,秦涓抿脣一笑,搓熱了捏着馬繮有些冰冷的手,握住松蠻的小手,低聲問道:“冷不冷。”

    “狐球兒不冷……”松蠻趴在他的肩膀上漸漸的睡去。

    “真是個孩子……”秦涓抿脣笑,這幾天的松蠻一路吃了睡睡了喫,到底是比起之前病着的時候養胖了一點。

    也不知道這孩子怎麼病好了以後突然變乖了許多。

    “狐球兒好想狐狐阿爹……”松蠻半睡半醒之間喃呢道,他細長的睫毛上沾染了幾片晶瑩的雪花,輕輕顫顫若飛蛾的翅膀。

    秦涓心口一震,握着馬繮的手隨之一抖。

    伯牙兀·狐狐是否還活着,他這一路旁敲側擊的打聽,沒有打聽到絲毫。從有限的消息裏只能瞭解到回到大都的狐狐,曾被關押於天牢,受過刑罰,最後去留無從得知。

    甚至從阿奕噶那裏秦涓還得知,這半年來曰曰有幾封寄來大都的信件只是單純尋問狐狐的下落的。

    伊文王世子曰曰對狐狐一直有着很不一樣的態度,不知是崇敬還是其他。

    得知連曰曰都在打聽狐狐的下落,秦涓對狐狐的生死更加茫然了。

    說不上什麼傷心和難過,畢竟,只是年少時的驚鴻一瞥,那樣的風華絕代還來不及多看一眼,就消失在了撒馬爾幹的草原上……

    他這時在想,也許沒有必要再多打聽什麼了。

    可是當他不想去記住這個人的時候,那個人的消息卻來的比誰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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