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熱浪從身後撲來。
江雨溪睜開眼睛,就看到有個小小的身影拉着她,正往反反向游去,不是小澈還能是誰。
只是小澈的動作很遲鈍,可見他是因爲身上有傷,纔會這樣。
江雨溪心疼的拖着小澈的腋下,立刻就趕到孩子明顯放鬆了很多,並且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抖。.七
江雨溪知道,這是因爲他的身上有槍傷,子彈還沒取出來,海水又是鹹的,傷口泡在海水裏一定很疼。
江雨溪心疼不已,趕緊划水,帶着小澈往水面游去。
等浮出水面,江雨溪才拖着小澈的小腦袋給他打氣:“小澈,你要挺住,不要放棄好嗎?”
“好!”小澈看着她,苦笑着點頭。
“好,那現在,我們游回去。”
江雨溪拖着他在海面遊着。
“好冷!”小澈說着,雙脣都在顫抖。
“堅持住小澈,你還記得嗎?朧月說,她碼頭丟下她的髮夾和手錶,爸爸一定會找來的,他們只要堅持住,就能活下去,那條鯊魚不是被你炸死了嗎?”江雨溪邊遊邊給他打氣。
“那是大型摔炮,能讓鯊魚受重傷,但不一定能殺死一條鯊魚。”小澈看着頭頂缺了一半的月光,“還有,其實你已經知道了不是嗎?我並不是你的親生兒子,那份親子鑑定是假的,我有黑客同夥的,所以篡改一下親子鑑定接過並不難。我是個殺手,從我有記憶以來,我知道的一切就是弱肉強食,爲了錢,什麼都可以做,哪怕是殺人!”
“那又怎麼樣呢?你叫我媽媽呀。”江雨溪轉頭來看小澈一眼,“我有三個孩子,我知道,天下所有的孩子都是一張白紙,他們今後會變成什麼樣,是需要大人引導的,我不相信你天生就是壞的,你也有心,有感情不是嗎?否則剛纔你爲什麼會救我?小澈,你並不是一個冰冷的殺手,媽媽很高興!媽媽欠你一條命呢?”
“是呀,真諷刺,沃特先生從沒教我救人,我只會殺人,卻沒想到我今天居然救了個人,我是個不合格的殺手!”小澈諷刺到,語氣格外老成。
“難道這不是一件好事嗎?孩子就應該有孩子的樣子,孩子是不敢輕易取人性命的!”江雨溪笑起來。
“剛纔,我一直在水下看着你,我夜視的能力很強,你在找我,爲什麼?我並不是你的親生兒子!”小澈還在糾結這一點,因爲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麼值得江雨溪這麼疼寵的。
江雨馨已經說出了五年前的真相,江雨溪已經知道朧月和旭陽纔是她的另外兩個孩子,自己並不是她親生的,她爲什麼還要兩次入水來救自己。
她難道不知道他已經徹底放棄活下去的信心了嗎?
身受重傷,深陷海水中,隨時會有鯊魚來襲,天氣還這麼冷,就算不被淹死也會被凍死,更會被鯊魚咬死!
可她卻不放棄,這種執着,讓小澈解開了綁住自己的繩子,那一刻,他也想感受一下這個女人給予的溫暖,真心實意的溫暖,因爲她已經知曉他的身份,卻並不放棄他。
小澈有些貪心了,也想被人保護被人疼愛了!
你叫我媽媽,就是我的兒子,你說你從懂事起就被人訓練成殺手,可我只當你是我的兒子。
也許在你們這些殺手眼中,我的想法很愚蠢,可人不就是因爲有感情才比動物高一等嗎?
一個家的人,一個城的人,一個國的人,一個高等物種,都應該守望相助不是嗎?否則人憑什麼自詡比動物高級呢?
你在我的眼中只是個孩子,你看,我下水去找你,你爲了救我,炸死了鯊魚,我們雙贏是不是?
鯊魚死了,你我和我的孩子們,都安全了!所以這就是我救你的原因,你聽得明白嗎?”
“所以,你還願意當我的媽媽?”千言萬語,小澈只想求證這一點。
“當然,只要你還叫我媽媽,我就當你的媽媽,一輩子!”江雨溪點頭,“但是你要聽媽媽的話!”
“好!”小澈彷彿做了什麼重大決定一般答應了,黑曜石般的眼睛寫滿堅定,下一秒,他的臉色就變了。
因爲夜視能力極好的他,又看到了一個鯊魚鰭。
“有鯊魚,媽媽!”小澈提醒江雨溪,聲音裏充滿驚恐。
“還有鯊魚?”江雨溪以爲,江雨馨只准備了一條鯊魚,卻沒想到,他們炸了一隻,還有另外一隻。
“媽媽,我的摔炮沒有了,而且這隻鯊魚更厲害,它是成年鯊魚,之前那條老了,所以我的炮才能炸傷他的嘴巴,但這一條很勇猛。”小澈這一刻是真的絕望了,但很快,他又想起自己的傷勢來,“媽媽,我身上的傷太多,被海水泡了肯定會感染,而且我身上的血腥味會引來鯊魚,你……”
“瞎說什麼呢?天下哪有當媽媽的丟下自己的孩子的,你想都不要想,我絕對不會丟下你的。”江雨溪知道小澈想說什麼,她嚴厲打斷小澈的話。
“可我並不是你的親生兒子,我身上有傷,血腥味會把鯊魚引來的,媽媽放開我,讓我去把鯊魚引開,你趁機去游去找安安他們。”小澈木目光真誠的看着江雨溪,希望她能聽自己的計劃。
“別說了,不可能,你還有力氣的話,就跟我一起划水吧。”江雨溪嚴厲的對他說完,便沉默的不再說話,而是用力的揮動雙腳和手,極力往前劃去。
下一秒,手臂上,就傳來一陣啃咬的劇痛。
江雨溪轉頭,看着張口咬着自己手臂的小男孩。
他以爲,咬痛自己,她就會放開他嗎?
“我相信你是個好孩子,你只是被人教壞而已,你叫我一天媽媽,我就是你的媽媽,小澈,你應該像一個正常的孩子那樣生活,別做這些無用功了好嗎?”
江雨溪最後對他說這句話,就再不管手臂上的疼痛了。
小澈見此舉不能讓江雨溪放開自己,心裏又是感動,又是絕望。
她看着江雨溪咬着牙,奮力划水的樣子,他終於也伸出自己的小腳,推動身體往前游去。
身後傳來隱祕卻急促的水流,這是鯊魚的魚鰭穿過海面的聲音,鯊魚離他們很近了。
冰冷的春日月光下,一條正值盛年的鯊魚突然從海面擡頭,張開血盆大口往正艱難華水的一對母子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