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目中,此刻的蘇銘,如一把離弦的箭,此箭,帶着一股驚人的銳氣,不染血,無人可阻!
“阿公……我回來了。”蘇銘如以往尋常外出時迴歸一樣,輕聲開口。
阿公望着蘇銘,其目中有欣慰,有不捨,有遲疑,還有一種蘇銘認不出的複雜。
“你要爲部落戰?”許久,阿公輕聲開口。
蘇銘默默的點頭。
“哪怕死,也心甘情願?”阿公沉默片刻,再次開口。
“人都有一死,如果我是死在了守護家園的戰爭中,我無怨無悔!”蘇銘平靜的話語,說出了他的內心。
“好,蘇銘,阿公不阻你,既然這是你的選擇,我給你爲部落戰的機會!”阿公閉上眼,彷彿在猶豫,半晌後他猛的睜開,露出了果斷。
他的心裏明白,他不能再去阻止,否則的話,不知道這個孩子還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看着蘇銘的慘烈,阿公心疼,還有欣慰。
就在這時,突然那些集結的族人們,全部剎那安靜,他們的目光齊齊凝聚在了部落外,此刻走進的數人身上。
族長在前,其後瞭首與山痕,還有北凌以及部落的凝血第六、七層的強者,他們帶着疲憊,身上沾染了鮮血,走了回來。
只是他們之中,在離去的時候,顯然人數要更多一些,可如今,卻是少了。且在很多人身上,都有傷口,尤其是北凌,其面色蒼白,胸口處有大量的血跡透出。
每個人的手中,都拿着不再滴血的人頭,他們的歸來,引起了部落裏族人的振奮與歡呼,紛紛散開,使得這些人可以直接走向阿公所在的地方。
北凌看到了蘇銘,但此刻的他,卻是沒有以往的冷漠,而是默不做聲,跟隨在他父親的身後,似與部落的生死存亡比較,他的嫉妒已經微不足道了。
部落若是沒了,族人若是死了,還有什麼可嫉妒的……
“阿公,這附近的黑山部盯梢之人,已經被我們分散開各自搜索,全部殺了,如今外面……應安全,可以遷移了!”一行人走到阿公面前,那烏山部族長,把手中拎着的兩個人頭仍在一旁,沉聲開口,其話語透出一股血腥。
其身後的衆人,也都是把人頭扔開,沉默中,蘊含了蕭殺。
蘇銘站在阿公身旁,默默的看着族長等人,他看到了他們身上的疲憊,看到了那隱藏在殺戮與血腥下的悲哀。
他不難想出,昨天夜裏當阿公回來後,當部落的族人準備遷移時,必定是遇到了黑山部的第一次襲擊,那一戰很慘烈,使得族人無法遷移,直至第一戰結束後,在阿公的命令下,清掃四周的殘存盯梢黑山部之人,如此,纔可安全遷移。
畢竟部落裏,大都是普通的族人,且婦孺不少,要保護他們的安全,那是部落的未來與希望。
阿公點了點頭,目光掃過所有的族人,此刻部落的族人,無論男女老少,也都在看着他,他們的目光裏,蘊含了依賴,蘊含了期望。
“族人們……”阿公輕輕開口,其話語傳遍四周,落入每一個族人的耳中。
我們要活下去,我們會活下去!
告訴我們的後人,更告訴我們自己,總有一天,我們還可以回到這裏,我們還可以創造自己的家園,在那一天……我們會把所有的恥辱,數倍的奉還給黑山部!!
我有信心,你們……有麼!!”阿公大聲的喊道。
所有的族人,此刻全部在那悲哀中,爆發出了那壓抑的嘶吼,那吼聲驚天,或許烏山部的族人不多,但這吼聲,卻是每一個人生命力的最強咆哮。
“總有一天……我們烏山部,會回來……現在,遷移!!”阿公閉上眼,那目中的悲傷他卻不想讓人不看到,大袖一甩,頓時已經集結完的烏山部族人,在相互攙扶下,在那部落的蠻士保護中,緩緩地移動起來,離開了這他們一代代繁衍的土地,向着那茫然未知的遙遠,遷移了。
長長的人羣,慢慢離開這廢棄的部落,在他們身後的這烏山部,還有淡淡的黑煙冒出,還有滿地的殘破,透出一股荒涼與悲傷。
陣陣哭泣之聲從人羣裏傳出,屬於那些沒有長大的拉蘇,屬於那些害怕的女子,也屬於每一個烏山部的族人。
族中的男子,保護着他們的親人,抱着迷茫的孩童,在那眼淚流下中,默默的向前走去,一些年齡略大的拉蘇,此刻也是害怕中拉着他們親人的手,哭泣着,回頭凝望。
看着那曾經的熟悉,似要將這一幕,化作永恆,深深的埋在記憶的深處,生怕自己會忘記,生怕自己再也記不得……回家的路。
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會忍不住回頭,看向離開的部落,看着那往昔的家園……
人羣中,有一個滄桑的老者,他,是南松。他神色平靜,似把歲月都看透,此刻揹着一個簡單的行囊,默默的在那人羣裏,毫不起眼。
此刻是正午時分,陽光並不強烈,地面的積雪泛着銀光,可以刺痛人的眼,但就算是那光芒再烈,似也無法阻斷族人們的頻頻回頭與那帶着哀傷的離別之澀。
家園,越來越遠,部落的輪廓,漸漸有了模糊,只能看到淡淡的黑煙升空,只能看到那殘破的恍惚,但那曾經部落的美好,卻是已然刻在了每一個族人的心中,他們……不會忘記,不捨忘記。
蘇銘轉身,那部落的一切,同樣烙印在了他的記憶裏,那裏存在了他的童年,存在了他的快樂,存在了他的成長,那裏的每一處角落,他都熟悉,每一片土地,他都難忘,那裏的一切……都在他的腦海中,一生存在。
不到萬不得已,沒有人願意離開家鄉,沒有人願意離開這熟悉的家園,沒有人願意去那陌生的風圳,從此成爲附屬。
可,這是唯一的辦法,唯一可以讓烏山部不滅族,能繼續繁衍下去的一條路,這條路很遠,很遠,過程會崎嶇不平,但,必須要……走下去。
危機並沒有結束,相反,真正的危險纔剛剛開始,之前有部落爲憑,烏山部抵抗了黑山部第一波戰爭,可如今在這遷移的過程中,人羣被拉開長隊,裏面絕大多數都是普通的族人,他們在蠻士面前,沒有絲毫的抵抗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