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被皇后娘娘見到了，怕不是要雷霆大怒。”
“確實，身爲皇子，一點禮數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待會要是不怒，那纔是奇怪。”
“這趙辰估計還沒有從自己身份轉變中適應過來。”
“也正常，鹹魚翻身，那也是條鹹魚。”
院子裏，有官員小聲議論着趙辰，面上露出一絲不滿。
即便趙辰如今的身份被揭穿，但對很多官員來說，他們依舊看不上趙辰。
只覺着趙辰流落鄉野這麼些年，即便當初是皇子的身份，如今也早就被鄉野同質化。
哪裏還會有一絲皇室的氣息？
“皇后娘娘、楊妃到。”門口突然傳來聲音。
衆人循聲望去，便見長孫皇后與楊妃從門口走進來。
李恪、小李治皆是跟在二人身後。
“見過皇后、楊妃，蜀王殿下、晉王殿下。”衆人齊聲喊道，拱手行禮。
“免禮。”長孫皇后擺手，與楊妃走到靈堂。
她們都是代替皇帝過來的。
否則哪有女子前來弔祭。
“秦將軍忠勇爲國，血染疆場，天下百姓都會記住他的。”
“懷玉小子，日後當以你父親爲榜樣，莫要負了你父親的英名。”長孫皇后看向秦懷玉，柔聲說道。
“臣秦懷玉，銘記皇后娘娘的教誨，絕不敢負了父親威名。”秦懷玉跪拜，沉聲說道。
“皇后……”
“恪兒，待會你與辰兒一起，爲秦將軍擡棺。”
長孫皇后身後，一名言官正要與她說，趙辰身爲皇子，此刻腰間纏着白布，委實與禮數不合。
哪想自己的話還沒說出來，長孫皇后竟然讓蜀王李恪去給秦瓊擡棺。
這不扯淡嗎？
“皇后娘娘，此舉不妥，秦瓊是臣，蜀王與……趙辰，皆是皇子，是爲君。”
“自古以來，從未聽說過，有君爲臣擡棺的先例。”
“此舉與禮不合，請皇后娘娘收回成命。”言官咬咬牙。
即便是冒犯皇后，有些話他也是要說的。
“張御史說的對，皇子擡棺，傳出去讓人笑話。”
“請皇后娘娘收回成命。”又有言官站出來。
事情既然已經捅穿了，他們也不怕鬧大一點。
“你們……”
“差不多可以了，你們身爲言官，督查着皇家禮數，我也不怪你們。”
“但趙辰在這裏只有一句話，若是你們誰也如同秦叔一般，爲護我大唐百姓，一身鮮血盡數撒於疆場，我趙辰甚至可以爲你們腰繫麻繩，身穿孝服，親自擡棺。”
長孫皇后正要開口，卻是被趙辰搶先一步打斷。
趙辰指着秦瓊的棺槨，與一衆官員說道：“躺在這裏的，是我大唐的將軍，是爲了大唐社稷，天下百姓灑盡最後一滴鮮血的英雄。”
“若非他，淵蓋蘇文大軍便能追進我滄州城，危及陛下性命，進而波及整個大唐腹地。”
“若非他，你等還能安靜的站在這裏，享受他爲你們搏下的安寧？”
“而如今，你們還在這裏，指責他秦瓊不配此等待遇。”
“趙辰只想問諸位一句，你們，有良心嗎？”
幾名言官被趙辰一席話說的面紅耳赤。
他們只是在做着自己該做的事，卻是不想被趙辰如此訓斥。
“還不退下。”魏徵走出來，與言官揮手。
他是御史臺的老上司，說話自然是有權威。
而且言官此刻正尷尬，魏徵說話，反而是給了他的臺階。
幾人慌忙退下，魏徵看着趙辰，笑道：“雖然與禮數不合，但就像趙辰你說的，秦瓊爲國而亡，是我大唐的英雄。”
“英雄，值得此等待遇。”
“叔玉，待會擡棺，你也去。”
魏徵轉身又與自己的兒子魏叔玉喊道。
“是，父親。”魏叔玉點頭。
長孫皇后面上露出一絲笑容。
她方纔還想着，自己改變不了那些固執言官的想法。
不想趙辰幾句話便讓他們羞愧不已。
好一句，你，有良心嗎！
“此處便交給你們了，本宮與楊妃先回宮。”長孫皇后留下一句話，並未在此處多待。
便與楊妃一同回了皇宮。
一衆官員此刻也不敢再說半個趙辰的不是。
不少人對趙辰更是涌起一絲好感。
至少作爲一個旁觀者，趙辰爲功臣正名，說明他是分得清輕重。
身外的一些名聲，對趙辰來說，他並不如何在乎。
或許，這也是爲何趙辰有些肆意妄爲的原因！
“懷玉，時辰差不多了，將靈堂收拾一下，我們讓秦將軍入土。”魏徵看了眼外面，察覺時辰也不早了。
也是時候起棺。
秦懷玉紅着眼睛，點頭，與府中一應僕人揮手。
衆人很快收拾好。
楠木棺材很沉，四根粗壯，纏着白布的木頭伸進棺槨下方。
趙辰、程處默、李恪、魏叔玉等八人，紛紛站在各自的位置。
“起棺。”魏徵喊道。
“秦將軍，上路。”八人齊聲喊道。
身後傳來秦府僕人的哭喊聲。
棺槨穩穩擡起，秦懷玉手持靈幡，走在隊伍最前面。
棺槨出了秦府，便是上了大街。
昭陵位於長安城東北方向。
長安百姓也知今日是秦瓊出殯之日，紛紛聚集在附近街道上。
見秦瓊的棺槨出來，百姓紛紛垂首，整整一條街道上，沒有一丁點的聲音。
“孃親，他們擡的是誰啊？”一聲略顯稚嫩的聲音響起。
“他們擡的，是我大唐的英雄。”身旁女人的聲音響起。
羣臣跟在後面。
有人聽到母子的對話，心裏瞬間便是感到無比慚愧。
連這些普通的百姓都知道秦瓊是爲國戰死的英雄，而他們，卻只是看到趙辰所謂沒有禮數的舉動。
羞愧！
不少官員以手掩面，不敢去這些普通百姓的眼睛。
棺槨很快來到城門，城門守將是程咬金。
程咬金站在城門中央，望着前方緩緩而來的秦瓊棺槨，悄悄抹了把眼睛。
他跟秦瓊是老相識，兩人關係也是莫逆。
卻是不想，秦瓊竟先自己而去。
“老東西，不都說好了，要多活幾年嗎？”程咬金看着秦瓊的棺槨，小聲嘟囔道。
“送秦將軍！”程咬金突然大喊一聲。
“送秦將軍！”
“送秦將軍！”
“送秦將軍！”
城樓、城門士兵三聲齊呼，聲勢滔天。
遠處，一隻白鶴掠過，轉瞬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