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喃有些緊張地看着從外院回來的小柔。
小柔低聲道:“四爺說,娘子要是不喜歡,可以送出去。”
燕喃愣了楞,“這樣嗎?”
小柔點點頭。
燕喃胸口一團雲漸漸散去,有點失望吧,不過也在意料之內,是她想太多了……
接下來幾日,燕喃偷得清閒,每日和春妮、梁宛茹在園子逛逛玩玩,再去陪陪孃親,有了阿烏的陪伴,倒也不那麼無聊。
元崢則忙着準備武舉和端午龍舟賽,從早到晚泡在五月的日頭下,不是去南城校場練騎射,是在汴河南端的團湖操練龍舟,直把元二夫人心疼得不行。
一年一度的皇城龍舟賽,由宮裏主辦,蹴鞠盛會更加正式,也更加盛大。
屆時,官家會攜皇室成員共同出席觀看,開封府內城不論官商士紳,都能沿河觀賞,到了那日,整個內城人可謂是傾巢而出。
龍舟賽分正式賽和表演賽兩種。
正式賽是各衙門、各府第或各商行集結起來的龍舟高手,勝利者不但能得紅利,還能在官家面前掙個彩頭,許多龍舟隊都會從三月河開後便開始操練。
王公貴族子弟們,只是表演賽,算是遊玩點綴,臨時集結起來圖一樂。
是以元崢仍是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武舉應試,還要兼顧端午那日的唐府行動,只覺時間過得飛快。
端午節頭一日晚,小柔除了帶回苟偉的消息,還帶回一個小包袱。
“這是四爺送過來的。”
燕喃先展開苟偉的紙條看了看,頭照例是唐府的動靜,除了日常消息之外,還提到這兩日多了個郎進出唐府最北面的院子,但那院子即使是唐府人也很少能進得去,因此打聽不到更多的消息。
燕喃心瞬間提起來,難道是春柳生病了?
她又打開元崢送來包袱,層層綢緞裏抱着的,是初見他時那把削鐵如泥的匕首,還有一個千目鏡,她小心翼翼收好,只待明日。
五月初五龍舟會。
燕喃起了個大早,坐到銅鏡前梳妝。
今日官家女眷都要覲拜太后、皇后,是以採書給她綰了個頗爲繁複的雙環髻,以米珠銀環束髮,斜插昨日寶慶樓送來的鎏金點翠燕銜柳簪,清爽帶幾分別緻,再配玲瓏燕子耳墜,掛在白皙如玉的天鵝頸畔,添了些俏麗。
正在選出門的衣裳,素琴從外頭進來,手頭捧着一團錦,“娘子,少宰大人着人送來這個。他先進宮去了,囑您準備好了和二太太她們一起出發。”
燕喃“嗯”了一聲,她知道爹整場龍舟會都會陪在官家身邊,這對她來說是個好事。
小柔和採書接過素琴手的衣物展開來,一件蜜合色折枝桃花刺繡短襦,一條霜色底的百蝶穿花彩染石榴裙。
這身衣裳,起及笄禮那日的盛裝,顯得清新活潑又不失莊重,這個爹倒是挺有心。
待收拾完畢,燕喃出門與梁宛茹會合,再與二伯母、二娘子一起,出發往龍舟賽場地去。
怪不得元崢說可以在巳時前找機會離開。
原來貴族子弟們參加這龍舟賽的表演賽,在辰時三刻便開始。
所謂表演賽,又稱摘花門,和燕喃見過的舞獅子搶繡球類似。
汴河那段河道甚爲寬廣,在河分六條航道,每隔兩裏地設一標杆,杆頭掛一朵紅綢大花,龍舟經過時需摘下至少一朵來。
在終點前的河道央則設置一道拱形花門,間懸掛一枚碩大花球,最後摘得花球又第一個衝過終點的龍舟隊勝出。
最具看點的,不是這些貴族少年們的龍舟表演,而是摘花球的人,必須是女子。
在大梁,女子踢蹴鞠也算常見,參加這些遊樂活動也並不稀。
“這摘花球的人,不一定要懂水性,但一定得勇敢,身手敏捷。大姐自從及笄後,每年龍舟賽都被選去摘花球。”梁宛茹說着,一臉豔羨,“等我再大點,我也想去。”
站在船頭,聽着一衆鏗鏘有力的船號子,在沿河兩岸人羣的矚目下,從汴河威風而過,這感覺簡直太棒了!
“大姐膽子還挺大。”燕喃想着安陽的性子,越來越琢磨不透。
“她啊。”梁宛茹偷摸摸翻了個白眼,“她是喜歡出風頭,什麼地方都能看見她。”
燕喃抿嘴,這妹子完全藏不住心事,幸好,幸好老天爺沒給她一個安陽那樣的妹子。
官家所在的看臺設在汴河旁的金池,乃是與留仙園齊名的三大園林之一。
一進園子,遍地牡丹,朵朵開得雍容正豔,不負國色天香之名。
沿路亭臺雕樑畫棟,樓閣金碧輝煌,將燕喃幾乎閃了眼,不愧是以瑰麗著稱的名園。
燕喃遠遠看見梁湛身旁的小廝迎了來,朝前頭的梁二太太一躬身,“大人在雲光樓等三娘子。”
梁二太太回身朝燕喃招招手,笑道:“你爹找你,不用帶丫鬟了,我陪你過去一趟。”
說完朝梁二娘子道:“帶着你四妹妹先過去咱們廊廳下頭,別胡亂跑!”
拉着燕喃隨那小廝往另一條青石大道而去。
燕喃有些狐疑,爲何爹只見她不見四妹?想來是有什麼事?
穿過一片園子,前頭一排高門紅漆的金殿,邊一座樓閣,書“雲光樓”,門前一排排護衛持槍而立,梁湛已在廊下等着她們。
梁二太太見了梁湛見過禮,笑着道:“那我先過去了。”
梁湛點點頭,“多謝二嫂!”
燕喃看着二伯母離開,一面打量着雲光樓,一面疑惑地隨梁湛往裏走去,“爹,咱們不和二伯母、四妹妹她們一起看龍舟嗎?”
梁湛淺笑着道:“忠親王想見見你,見完我再派人送你過去。不用擔心,王爺很好爹的嫡長女是什麼樣兒,他也算得是你舅舅,你見了他照常應對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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