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進來過的吧”忽然間,昆堯悠悠來了句。
“魍魎一族生來孱弱,力量低下,十二年前,抱着僥倖進來一探,險些成爲那巨型蜈蚣的腹中魂”大祭司平靜道。
“所以就在這裏給一羣凡人當了大祭司?只爲尋求機會再進塔內?”
沉默中只有一步步邁上階梯的聲音,南璃不再回應。
很快頭頂盡頭變得通透,雲煙之間踏上了另一塊地板,與一層無異,二層依舊煙氣徘徊,望不見邊。
而二層又與一層不同,因爲二層的空氣中,立浮着各種各樣的鋒利劍矢。
起碼有百十口,甚至更多,或許已經被奪走不少,若是全部集全,未被盜走,也不遜於魔域中的兵器冢。
二人未對這些劍產生誘惑或是更多的觀賞,而是目的明確,穿過這層。
步伐輕穩,警惕之心越發沉重,沉靜之中更顯詭異,不知躲在暗處的守塔者是什麼東西。
“來者何人”一聲呵斥之聲從浮立的劍林之間傳出。
緊接着,又傳出“來者何人”,聲音交雜,竟是從那些劍身之中傳出,劍身抖動,好似每把劍都是活的,
“入塔者殺無赦”
“入塔者殺無赦”
“入塔者殺無赦”
只聽一聲高過一聲,風聲鶴唳。
南璃站在昆堯身後,面露了驚意,不知情況。
大概是見兩人無退意,各劍抖動越發強烈,從劍身中落下虛影人像,握住這名劍,有的甲冑襲身,刀眉倒豎,怒目威勢,面目滄桑,各個虛影各有其特點,有其歷史氣息,有的面有劍痕,像統領千軍萬馬,號令百萬雄兵又久經沙場的將軍,
還有些御劍的仙者模樣,虛擺翻浪,有那份灑脫與強勁,握劍獨攬一方。
有些則是持劍的江湖俠客,懶散隨意中卻不失那份狠厲。
“這些都是名劍曾經的主人,這層竟然就是劍本身化出原主人的魂來鎮守,能使得了這些劍的人定不是泛泛之輩,”
青衣大祭司在後面說到,一雙明眼中露出些許憂意。
所有劍魂握劍挺立在前,猶如雄獅猛虎,也如這土地的強龍盤踞,威懾之氣能壓倒所有,相當於同時與這些曾經使劍的強者同時決鬥,
比起一層那個只是一股蠻勁的兇惡蜈蚣怪物,這些劍魂才叫人生畏。
白石階梯就在那些劍魂之後,只有穿過這片劍林才能到達。
“你退開”昆堯輕瞥頭,提醒南璃道。
南璃大祭司也並不客氣,緩緩後退。
前面的劍魂,大踏步向前。
首先其中爲首的持劍者揮劍劈來,她只是艱難躲開,劍魂的身影都矯健了得,雖然是虛影,卻如同死士,更如真人降臨,
而更多的劍氣揮灑而來,猶如蛛網,同時間不幸被幾個劍氣所傷,頹然於地,遠遠站於後邊的大祭司也露出了擔憂。
她雖然平時愛誇大其說,卻不自大,在一層滅掉那隻蜈蚣,就已經損了她大半功力,此刻根本就沒有可能穿過近百的劍魂。
儘量維持這個身軀,讓其不能倒下,也不能放棄,如今她已然沒有了退步,此一路必須上前。
她以爲她餘下的生命裏都永不會破開這個禁制,會以人類的身份,修仙者的身軀保持下去,更未想過有天要強行破除時會是在這樣的場合,
輕閉上眼,也罷,以人類的身軀實在太弱,她接下來要做的事,這個身軀定然成不了事,這大概就是她的宿命,於過去和將來都得有一個交代,自由和安穩於她來說註定就是渺茫之星,這恐怕是永遠追尋不至的。
胸口起伏更加大,周身已經形成了一個屏障,外面劍魂嘶吼着,用他們自己的方式劈坎着這層白色光圈。
身體中的黑色羽丹徹底凝成形,兩手向撐開,力量噴涌,外層的頑強抵抗的禁制瞬間被衝破。
身軀頓時輕盈,身後一雙寬大黑羽撐展而出,撲騰扇動,眉間出現了輕淡羽紋,簾底輕輕打開,一雙褐瞳轉爲了赤紅,指甲伸長變得鋒銳。
力量四方而涌,近百的劍魂瞬間被震倒,但很快,劍魂又紛紛唰唰起身,口中唸叨着:“入塔者殺無赦”
速度如閃電般,她已飛速到達他們的中間,大羽扇動,飛旋中紅色光線穿梭,有的劍矢瞬間被折斷,虛影死魂也瞬間消散。
白羽族在撐展翅羽,瞳色爲赤時便是進入了戰鬥狀態。
大片的死魂隨着劍碎斷裂而消散,但仍然有再次站起,無止休,直至戰死。
如此死纏的劍魂,她無再多的氣力浪費於此。
瞬移至角落的南璃面前,一向穩重的南璃此刻眼孔中也不得帶着驚色,面目僵愣。
魍魎人一族向來勢弱,適才的景象或許是她這輩子都從未見過的力量。
一手抓住大祭司的肩頭,飛轉間已將又站起的劍魂遠遠甩於身後,朝着白石天梯而上。
在南璃仍然未反應過來之際,已經到達了另一個地面,嗤骨鬼塔的第三層。
此刻昆堯已經褪下了一雙黑翅,完全恢復了原來的模樣,南璃雖有衆多疑問,卻也知道此刻不是好奇探問之時。
很快,兩人便被塔層中間的一口泛着白光的靈泉所吸引,石臺之上,淺井中不斷有白色沸騰的水氣上升,水翻滾涌上又落下,
如果說一層有寶只是被盜走,二層是絕世名劍,那三層所存的寶物就是這口泉了,因爲周遭未見其他寶物的存在。
那這層守寶的東西又是什麼呢?
本想挪開步子,卻發現井下的石臺上,正睡着一隻白猴,此刻正蹲坐着酣睡,面目毛色下沉,完全看不見眼睛,卻顯得憨態可愛。
南璃見着琉璃泉井,早已忘了一切,眼中唯倒映着那口泉水。
多少魍魎人爲了得到這股泉水將命喪在這鬼塔之中,卻是在塔的一層且都未走至一半就被死掉,而今日她竟然見到了這傳說中的琉璃泉。
只需要一點這樣的泉水,便能洗盡他們身上那層猙獰醜陋的外皮,成爲一個真正的人,便能擺脫魍魎人的身份和悲慘的命運。
兩人慢慢靠近,步伐十爲輕盈,氣息已至靜得可怕,唯恐驚醒了那隻可愛的小白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