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歸月捏着《女媧圖》的一角在一旁護法,神態若有所思。
瑤佩只當她是爲石中被毀的書神傷:“路師妹,修仙界機緣遍地,這本書既已燒燬,多想無益。”
華光把路歸月的臉映得透白,像清冷冷的檐下雪,沒有溫度。
她的眼神在閃爍的光裏幾經變幻,最後終於恢復成慣常的堅定。
路歸月扯出一個笑:“或許是無緣。”
去他的無緣,不過是想讓她屈服罷了。
路歸月早知道改命之路困難重重,她被燒過皮,被融過骨,這一樁卻是一刀往心窩裏捅。
天道似乎在借這幾十人問她:一人與蒼生,孰輕孰重?
總感覺原著有什麼被她忘記的東西呼之欲出,可是路歸月想不起來。
她環視一週,心底冷笑:難道我便不是蒼生之一?
心頭的疑問似乎得到了答案,它不知從何處來,現在也不知去了何處。
且等着吧,路歸月暗道:就算是死路,我也要走活它。
“歸月。”熟悉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路歸月收回心思,玉青琅剛剛被吞食的右手已經完好無損,此刻正摸着她的頭,傳遞着她獨有的溫柔。
“師姐。”路歸月乖巧地迴應,“我想,我大概知道這裏怎麼解封了。”
“你知道了?”
“有陰魚就必有陽魚,一定在東千風那邊。”
路歸月叫來簡追:“你過來的那邊是否全是火靈根修士?”
簡追握着拳,大拇指來回摩挲:“是,我們一百餘人被傳送到一處荒地,所有人都莫名開始混戰。”
他回憶道:“東師兄好像發現了什麼,我跟着他到附近,意外遇到了敵人,走散之前東師兄讓我來找你。”
兩邊水火對立,地形相似,路歸月在地上畫出一副太極圖向玉青琅解釋。
“師姐你看,這兩條魚便是我們現在所處的地形。”
“可是我們這邊只有水靈根修士,缺少了一隻魚眼,也就是火靈根。”
這可真是大道至簡,鳳凰飲醴泉而吐鳳火,爲鳳造泉,還有什麼比水火互用更合適?
玉青琅聽懂了她的意思:“也就是說,現在這邊需要火靈根填魚眼,另一邊則需要一個水靈根?”
“是。”
即便只是猜測,但玉青琅很信任她:“事不宜遲,我們兵分兩路,你儘快找到另一個魚眼,我和簡追去找東千風,帶他過去。”
路歸月知道當務之急是解封這雙魚泉,拖得越久,東千風身邊變數就越大。
她遲疑一會兒鄭重地看着師姐:“東千風如果出事,陰魚這邊所有人可能都會死,拜託師姐保護好他。”
“好,我答應你。”
瑤佩趁機插話:“師姐,既然干係重大,我與你一起去吧。”
玉青琅牽起簡追對瑤佩道:“你修爲高,勞煩你護住我師妹,切莫讓她走丟,算我欠你個人情。”
她這麼鄭重,瑤佩也不好意思拒絕,尷尬的回:“師姐言重了,是我該做的。”
路歸月與瑤佩繼續前行,玉青琅則牽着簡追往無人處走。
她身後的簡追突然消失,所有的劍尖重疊時,他又憑空出現。
修長的手夾住所有的劍尖,蒼青劍合而爲一。
“別來無恙啊,青琅。”出手的人面容邪肆,語氣張揚,哪裏還是什麼簡追,分明是風無眠。
玉青琅掃過躺在地上的簡追,知曉又是魔修附體的手段。
她收回劍打量一番,警惕着風無眠:“你不是他,他怎麼了?”
現在的風無眠已經被心魔取代,只剩一絲爲玉青琅守着的本性。
“呵呵,你看出來了?”風無眠不甚在意:“不過沒關係,殺了你,我就是風無眠了。”
“區區心魔,癡心妄想!”
說罷二人纏鬥起來,招招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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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歸月與瑤佩沒有火靈根,在陽魚這邊不受影響,腳程很快。
她們神行不久竟然遇到了秋谷。
前方的人五官純淨,指尖溢出瑩瑩綠光,潔白的手腕上有一圈紅色的細線。
他正蹲坐着治療躺在地上的人。
“不知爲何覺得很熟悉,路師妹可是認識他?”瑤佩停在不遠處等他治療完。
躺在地上的人兩人倒是都認識,是元屏。
路歸月也很意外:“秋谷?你們怎麼會在這裏?元屏怎麼樣了?”
秋谷收回手,對着路歸月小聲說:“我……他遇到魔修,應該馬上會醒。”
魔修?
路歸月趕緊往回跑。
瑤佩攔住她問道:“怎麼了路師妹?”
“簡追,他從不喊東千風師兄,他就是魔修!師姐有危險!”路歸月扒開瑤佩焦急的往回趕。
瑤佩放出一道屏障攔住她,卻不想路歸月直接動用無蹤穿屏而過。
“路師妹聽我一言!”瑤佩急忙道:“師姐應該已有察覺,她故意將人引開,想必有把握。”
見路歸月停下,她繼續道:“她託我別讓你走丟,便是猜到你會回去,路師妹是關心則亂。”
師姐做事穩妥,而且已經步入元嬰,在祕境內她幾乎無人能敵。
路歸月理智上明白師姐是要她專心解封雙魚泉,但是內心還是忍不住擔心。
“你若擔心,我便去找她,幫她一起解封陰魚。”
瑤佩說這話也不無私心,但她好歹築基四層,又精通靈植醫藥,確實多一分保障。
路歸月思索一番:“簡追既然有問題,那千風就不一定在附近,陰魚那邊還是需要火靈根。”
簡追手上的劍穗是東千風的愛物,所以瑤佩只以爲簡追沒撒謊,只想着跟着玉青琅去找東千風。聽路歸月這麼一說,她也猶疑了。
“火靈根?”秋谷怯聲說:“我也有……我可以幫忙。”
他說完對着兩人羞澀地一笑。
兩人不約而同覺得他的氣息很熟悉,升不起敵意的那種熟悉。
瑤佩與秋谷都懂醫道,不論青琅師姐能不能應付,都應該能幫到忙。
路歸月這纔有點放心:“師姐於我很重要,有勞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