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暖橙至今記得去萬古山,江忍跟來找孟聽的事。在她心裏,江忍是那種又兇又惡的小混混。還好.色那種。
畢竟學校至今還有江忍和沈羽晴,還有盧月的緋聞。
趙暖橙雖然怕死,但是她不是毫無原則的。
聽聽那麼好,她上次因爲怕江忍拋棄了她。這次絕不!
於是趙暖橙一咬牙:“我帶你們去。”
江忍不載她,讓賀俊明帶人。
賀俊明吹了聲口哨:“來啊妹妹。”
趙暖橙臉通紅,視死如歸爬上了車。山地摩托車飛快,趙暖橙啊啊啊尖叫出聲。
賀俊明哈哈大笑:“這點兒膽子啊!”
她也不管他是誰了,死死抱住他的腰,賀俊明偏偏還賤:“嘖,好他.媽熱情。再緊一點。”
趙暖橙:“……”
她指路,帶着他們去了湖心公園。夏夜,湖水波光粼粼,還蠻涼快的。饒了三四圈。
江忍突然停了車。
他一停,別人也跟着停了。
江忍把頭盔往車上一掛,冷冷看着趙暖橙:“耍老子呢?她人呢?”他眸中涼薄,“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趙暖橙剛剛經歷飛車驚魂,現在牙齒都在抖,她差點哭出來。她原本想帶着他們繞路,在車上偷偷報個警之類的,然而車速讓她連把爸爸的手機拿出來都不敢。
最後終於受不了心理壓力:“在市藝術廳。”
空氣彷彿安靜了一瞬。
賀俊明心道糟了。
市藝術廳,正好是江忍去年冬天回來就很難過的地方。他們大概知道孟聽去那裏做什麼了。
江忍一言不發,這次沒有招呼他們跟上,自己騎車走了。
他把馬達弄得震天響,轉眼就不見了人影。
趙暖橙抹眼淚。
賀俊明嘆了口氣,他們也不想欺負小姑娘,他難得良心發現:“別哭了,忍哥又不是壞人。”
趙暖橙更想哭了,怎麼不壞?簡直壞透了。
她從兜裏摸出手機。這個時候九點十二分,聽聽快比賽了。
賀俊明說:“我們帶你去藝術廳,保證不對你們做什麼。你這女的,一天都在想什麼。”
~
夜風吹在江忍黑髮上。
他把車停在藝術廳外面,江忍記得平安夜那晚,也是在這個地方,他在小雪中,喉嚨出了血。
他從黑暗的天幕下往裏面走。
白熾燈透亮。
他一步一步。
然而當他能看見舞臺的時候。
音樂已經到達了尾聲,殘留的韻律低柔。
所有的燈熄滅,舞臺燈光黯淡下來。
江忍擡起眼睛,周圍一片漆黑。
唯有舞臺的方寸之地,有灰色的一小片天地。
江忍一眼就看見了她。
他沒來得及看她一整場舞蹈,只看到了一個謝幕的動作。
音樂停歇,世界安靜。她的一方天地都變成灰濛濛的,她向右邁一步,左手張開,腿稍彎。右手指尖溫柔緩緩從半空滑落,很美的弧度,身體前傾,行了一個禮。
然後擡眸的瞬間。
江忍帶着夜的凜冽寒氣,看見了她的笑容。不是輕輕靦腆的笑,而是從未見過的優雅靈動。
她眼裏像是裝了一整個銀河的星星,一個擡眸,就讓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像是林間堪堪滴落的晨露,轉瞬即逝,卻又帶着第一抹朝陽的色彩。
她笑得很自由開心。
美得動人心魄,像是初生單純的妖精。
下面的人愣了許久,才響起劇烈的掌聲。
主持人走上臺,宣佈下一位參賽者。
江忍似乎忘記了呼吸,久久回不過神。
他沒有見過這樣的孟聽,他認識她時。她眼睛還不能見強光,拄着盲人手杖,慢吞吞地往校園外走。彼時是秋天,才下過雨,空氣中都沾染着未消散的溼氣。
她安靜,孤單。
走出了他的視野。
孟聽似乎一直都是安靜溫柔的,她脾氣很好,做什麼都會傾盡全力。她站在光明裏,卻能夠包容黑暗。江忍也就一直以爲她是乖乖巧巧的。
直到今天,他纔看見了她的另一面。
她漂亮,卻第一次近乎妖。
她笑得明豔驕傲,視線所過之處,讓人心甘情願成爲俘虜。
江忍重重喘着氣。
快六月的夏,空氣前所未有的燥。他的心臟被一隻手狠狠捏住,快要溺死在突如其來的奇怪感情裏。
許久之前,他就意識到他喜歡她。
然而就在今天,他茫然地意識到,他被勾.引了。
媽的,就是勾.引。被一個他一直覺得像只軟綿綿的、無害小羊羔的一樣的姑娘,搞得有點不正常。
勾.引不是什麼好詞彙。
然而再也沒有哪一個詞語能比它更能清楚地表達他的感受。
她裙子很短。
白色的襪子包裹着修長纖細的腿。每一個起伏的弧度,都帶着令人着迷的溫度,一點點染燙了空氣。
她穿着舞鞋,輕盈動人。空氣沾上了她那種甜美的氣息,他回憶那輕輕踮起的腳尖,他覺得自己一隻手就能包住她的雙足。
江忍覺得自己有些不妙。
他長這麼,生平第一次,臉紅了!
他小學被罰站,青春期在軍大院當着一羣人的面做青蛙跳,甚至早晨起來第一次遺精,他都面不改色的換掉褲子。
他的情緒無處安放,走向了兩種極端。
要麼淡漠,要麼暴躁如火。
然而他這輩子都想不到。
他看一場舞,不!媽的,這還稱不上一場舞,就是謝幕那一小部分,他就被一個女的撩得臉紅了!
海選的一場舞本來就一分多鐘。
等到臺上下一位表演者跳舞又下去了,他還維持着那個動作站在那裏。
黑色手套死死扣緊布座位。
他大口大口呼吸,像是瀕死的人。腦子一片混亂。
直到他看見了徐迦。
徐迦神情怔怔,目光落在臺上,卻又更像是越過臺上,在出神。
不僅僅是他們,臺下許多女孩子眼裏都帶着殘留的驚豔。
江忍遲鈍地想,他是不是該弄死這個糾纏不休的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