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慶餘年 >第六卷殿前歡 第九十九章 歸一
    “我沒有見過李雲睿,只是和她通過不少的密信。”北齊太后和緩說道,在苦荷的面前,她自然不會自稱哀家,面容雖然依然端莊,但說話的口氣,卻像她只是個不怎麼懂事的小姑娘。

    苦荷笑了笑,說道:“三國之間相隔遙遠,莊墨韓當初應邀南下之時,也未曾見過那位南朝長公主的面。”

    太后嘆息說道:“所以莊大家留下了終生之憾。”

    苦荷搖搖頭:“但我是見過那位長公主的,所以我清楚,這個女子不簡單,此次南朝京都之變,發生的如此之快,一點兒動靜也沒有,實在是很出乎我的意料。”

    “豆豆的意思是……”太后沉忖片刻後說道:“兩國交鋒,終究還是國力之拼,還是莫要行險的好。”

    “他爲什麼不來親自和我這個師祖說?”苦荷微笑道:“孩子畢竟還年輕,大概不明白這些年慶國皇帝表現的一塌糊塗,爲什麼我們這些老傢伙還如此警惕。”

    他繼續說道:“因爲我清楚,你也清楚,慶國那個皇帝實在是不是普通人物。在第二代之中,沒有出現一位大宗師,卻出現了一位用兵如神的帝王……”他的眉頭皺了起來,“他隱忍的越久,我越覺得不安。”

    北齊太后嘆了口氣,說道:“即便如此,也沒有什麼太好的方法。”

    老人笑了笑,取了下了笠帽,露出那顆大光頭,開懷說道:“記得葉流雲也喜歡戴着帽子滿天下跑……連這樣一個人都能爲李雲睿所用,我相信,這位長公主會想到法子的。”

    話題至此,太后清楚再也無法勸說國師迴轉心意,恭敬說道:“叔爺,再多看看吧,南朝的事情,任他們自己鬧去,對我們總有好處。”

    “時間不多了。”苦荷手中的釣竿沒有一絲顫抖,緩緩說道:“如果我們這些老傢伙在世的時候不能解決這個問題,將來誰能解決?”

    這話與那位草廬裏的大宗師說的何其一致。

    太后的手微微一顫,笑着說道:“海棠這丫頭呢?再說……南邊還有個範閒。”

    苦荷笑了起來,說道:“範閒,這個年輕人就要看他的造化了,如果他足夠聰明和強大,這次的事情,想必他會謀得最大的好處,也算是我朝送給他的一份禮物,以這年輕人的心性,既然承了豆豆這麼大的情,將來總會念我北齊一絲好。”

    歸根結底,這些北齊的當權者清楚,以國力而論,在短時間內,積弊已久的北齊依然無法趕上或者超越南慶,在大勢之中,十餘年內,依然是南慶主攻,北齊主守,所以纔會有承情念好一說。

    “我本以爲是南朝的太子或者老二機會更大一些。”太后皺眉說道。

    苦荷搖了搖頭:“範閒這樣好殺怕死的人,怎麼可能給他們上位的機會,如果真有這種可能性,你以爲他就真的捨不得下手殺人……這整個天下,能夠在範閒的殺心下而能不死的人,統共也沒有幾個。”

    太后微怔,沒有想到國師對範閒的實力評估竟然強大到這種地步。

    “不要忘了,他的身後還有個瞎子,葉流雲卻不可能給南朝那些皇子當保鏢。”

    苦荷笑了笑,提起了手中的釣竿,竿上細線繫着魚鉤,並沒有像有些人那般無聊地用繩子垂釣,以謀****境界。

    魚鉤出水,滴起幾滴清珠,再次墜入水中,這潭皇宮之中的清水,卻似乎被這幾滴清珠擾的興奮了起來,嘩的一聲水波大興,蕩的水底青青水草無助搖擺。

    無數尾或金或青的魚兒躍出水面,歡喜騰躍,拍打水面有聲,似乎是在向手持釣竿的苦修士表示感激。

    ……

    ……

    水聲漸漸歸靜,從清潭的缺口處向外流去,淌成一道白玉,再潤半道山丘,沿石徹的御水道,流出宮牆之外,匯入玉泉河中。宮中澗水只是玉泉河的支流,然而事實上,玉泉河之所以得名,卻是因爲皇宮裏那座青山上的澗水之名——玉泉者,玉泉也。

    玉泉河水往上京城內流去,離宮牆並不遙遠處,經過了一個園子。

    這正是海棠姑娘那座園子,於上京繁華地中覓清靜,實在是異常難得的好地方。所以以往範閒曾經譏諷過她徒好其名,卻沒想過這等田園暗底裏貴氣十足,哪有半分鄉野之意。

    此時園中行出兩位姑娘,登了上園外的馬車,向着城內行進。

    沒有用多長時間,馬車便來到了上京城最熱鬧的一帶,車速自然也緩了下來,路過一間古董店時,車伕似乎聽到了車廂內女子的召喚停了下來。

    海棠放下扯起車簾的右手,轉頭對範若若說道:“是你弟弟,要不要下去打個招呼?”

    範若若笑了笑,說道:“今天既然是他請客,我們就不要提前見了,先在上京城裏逛逛吧。”

    海棠點了點頭,馬車再次開動了起來,沒有驚動古董店裏的人。

    古董店內,一位體形微胖的青年正在低頭看着裏面的商品,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被範閒一腳踹到了上京城,在海棠的手下吃了無數苦頭,終於熬將出來,接收了崔家行北路線的范家二少爺,範思輒。

    不知道是易容了的緣故,還是離鄉背井的生活讓這少年有些早熟,此時他的眉眼間全是一片平靜,全無當年的囂張橫戾之色,讓人瞧着比他的真實年齡要成熟許多。

    他今天晚上在抱月樓上京分號大宴賓客,提前知道了姐姐和海棠這兩個自己最怕的人要來,所以提前出來在古董店裏採辦禮物,務必要讓這二位心情愉悅纔是,只是看了許久,甚至讓店老闆將藏貨都拿來看了,依然是沒有找到滿意的東西,讓他的心情有些不愉快。

    他的身後還是跟着那些腰佩彎刀的北齊高手保鏢,雖然範氏兄弟心知肚明,這肯定是北齊皇室的監視人羣,但範思轍和範閒一樣膽大,依舊這樣隨便用着,並沒有換了人手。

    店內還有別的人在看貨,從那些人的服色上可以看出非富即貴,這家古董店極有名氣,貨物賣的也是極貴,所以敢進來挑東西的人,都是北齊的大人物,不是巨賈便是權貴。

    這些人並不認識範思轍,但看他帶了四名高手護衛,暗自猜想這個年輕人肯定哪家不愛出風頭的公子。

    此時店老闆極其鄭重地端了一個紅布遮住的木盤走了進來,湊到範思轍身邊說道:“公子,要成對的,也就這個了。”

    範思轍挑起紅布一角,看見盤上擺着的是一對兒玉獅子,雕工極好,獅子虎頭虎腦,分外可愛,他不由笑了起來,心想送這對兒給姐姐還有海棠,確實應景,也有些給自己出氣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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